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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副将大步走来，将她拉到院内石桌边坐下。

“我们这些大老粗原本是听说殷将军在苏副将家遇袭，赶来匆匆要揍那贼人一顿的，可我们赶来时，那堆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正好遇上饭点，就腆着脸皮在这蹭吃哈哈。”

楚绫神色平静，也跟着笑：“是吗？哈哈。”

一旁知晓内情的苏若宁从干饭中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瞬，她手中的碗被人拿走。

殷煜晟给她添了满满一碗米汤，还顺手给她拿了三块肉干：“虽然你年纪小，食量少，但是也要多吃一点。”

行军打仗，还是得多吃才有力气。

楚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拿走了盛着肉干的碗。

一副护食的模样，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她。

殷煜晟微蹙起了眉：“你在做什么？”

他印象中的楚绫，并不护食啊……

楚绫冷脸相对：“碗里有苍蝇，我刚刚在赶苍蝇。”

有人面露困惑：“这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苍蝇？”

一碗肉而已，众人也不至于和她计较。

可楚绫看着新得的一碗肉干，如哽在噎。

她在做什么？

她在吃什么无关紧要的飞醋？

莫名的，楚绫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那头的苏若宁却格外的善解人意。

“大长公主年纪大了，看花了眼也是有可能的事。”

殷煜晟神色一顿，语气格外的轻：“年纪大了……”

听着这话，楚绫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紧提到了嗓子眼，而后一寸寸的捏碎，血肉模糊。

第17章

一顿饭吃的众人各怀心思。

尤其是楚绫，索然无味的同时，还受了重创。

天黑时，殷煜晟穿着厚厚的狐裘走回了自己的府邸。

路上，苏若宁给他提灯引路，打趣道：“今日大长公主的举动，倒像是吃醋了。”

殷煜晟摇摇头：“不可能。”

楚绫哪里有可能为他吃醋啊？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又再三强调过对他没有半分心思，怎么会喜欢他。

耳畔传来苏若宁带着试探意味的声音：“可是我听说，以前长公主对将军很好。”

殷煜晟步伐微顿：“你也说了，是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

但话是这么说，看见楚绫住在边疆都快小半月了，殷煜晟也有些奇怪。

他找来边疆最年长的陈副将，旁敲侧击的询问：“我有一个表姐，她吧，有个喜欢但无法在一块的心上人。”

“为了斩断感情便和其他男子定了婚约，结果婚约即将临近，表姐又悔婚去追心上人。”

“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福将若有所思，皱起了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确保自己看上去无比可靠。

而后，斩钉截铁开口：“因为那男人卷走了你表姐家的钱款。”

殷煜晟面露无语。

见状，陈副将爽朗一笑：“方才是末将说笑，你那表姐去追那男子，肯定是因为喜欢啊，谁没事追人啊。”

“不过她们既然原来就没有在一起，后来也很难在一块了。”

不管不顾一腔孤勇的殷煜晟都没能与楚绫在一块，那现在更不可能了。

陈副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见殷煜晟神色复杂的站在屋内，而后挥手让他退下了。

“他表姐在五年前就嫁人了。”

身后传来苏若宁那熟悉的声音。

陈副将脸上的迷茫褪去，而后恍然大悟，化作吃瓜群众的兴奋：“所以——”

“殷将军的表姐在外通奸？”

苏若宁突然不想和他说话了，且不说会降智，就说殷煜晟曾今喜欢过大长公主的事情，也不该让外人知晓。

至于楚绫喜欢殷煜晟的事情，那更隐秘了。

那长公主口嫌体正直，只要她不说，那殷煜晟就不会知道。

她们只需要等，等楚绫自己主动离开北疆。

可还没等到楚绫离开，北疆就先等到了敌袭的消息。

众人立即穿戴好盔甲，整装待发。

城楼上，殷煜晟望着远处。

原本白雪皑皑一片的地方，一转眼，黑压压的全是匈奴军。

那群匈奴人穿过茫茫的冷杉林，为的，就是渡过严寒的冬日，必然会以命相拨。

可殷煜晟不会退，他眼神一凛：“诸位，随我出城迎敌！”

寂静之后，便是冲破云霄的回应：“是！”

一番厮杀，苏若宁银鞍飒踏，大雪已经落满了她手中的剑峰。

血腥味让她一日没有进食的胃痉挛痛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还在作战的殷煜晟。

方才，殷煜晟用手里的红缨长枪捅穿了匈奴右贤王的胸口，将对方钉在了白雪地上。

然而同时，对方也咬牙给了他一击，将匕首送进了他的心口。

殷煜晟单膝跪地，咬着牙猛地拔出插在心口的匕首。

他的红樱长枪取不出来了，那是他父母送给他的遗物，可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也一定会高兴于他能手刃敌军的。

右贤王一死，匈奴士气大降，直接被殷家军杀得节节后退！

第18章

殷煜晟起身，亲手砍下右贤王的头颅，挂在大夏的军旗上。

接着，他在匈奴人恐惧的神色中，高高扬起鲜血斑驳的旗帜，扬声道：“投降和死，尔等选一个。”

他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又强撑着翻身上马，一步步往邝城内而去。

鹅毛大雪漱漱落下，压在所有人的身上，却难掩众人心中炽热。

一路上，四周都是热闹的百姓吆喝声。

“殷将军回来了！我们胜了！”

“殷将军真是当之无愧军中豪杰，不仅打跑了匈奴兵，还……”

殷煜晟眼前渐渐发黑，在最后一刻，仿佛看见了朝他奔来的诸位同袍。

以及站在百姓中望着他的楚绫。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这一战打得很漂亮，要说损失，那也是匈奴损失比较大。

楚绫守在殷煜晟的屋外，神色难掩焦急。

一盆一盆的血水被下人来回的送离，只有那被她连夜抓过来的神医谷谷主还呆在里面。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殷煜晟那张苍白的脸。

她早说过，战场乃是非之地，现在他出了事，她这个姐姐也有管教不严之责……

救治的时间一点点流逝。

诸位将领也在屋外垂着头，神情焦急的等待。

这时，陈副将蓦然想起什么：“殷家人都有随身携带玄元丹的习惯，一人一粒，我记得五年前，殷兄与嫂嫂就因那玄元丹捡回了命。”

“煜晟才刚上战场，想必那玄元丹尚未服下！”

闻言，楚绫浑身血液都仿佛僵住，她一开口就是打破所有人希冀：“那药，他给了我。”

听见这话，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不对了。

大夏的武将和文官本就颇有分歧，谁也瞧不上谁，属于出门遇上都得冷嘲热讽一顿的。

若说众人原本还有些因她的身份而敬重她几分，可此刻也几乎都化为了敌意。

楚绫僵在了原地。

她知道那个药对殷家人很重要，可当时盛煜峰腹痛难忍，像是病得很重的模样。

她以为自己会养殷煜晟一辈子，殷煜晟永远都用不上那药，哪里想到他会上战场。

苏若宁笑着替她解围，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既然是将军主动给长公主的，那便怪不到长公主头上。”

与此同时，一身白衣的神医谷谷主从门口走出：“长公主，人已经救回来了。”

众人皆大松了一口气，楚绫迈步走上台阶，就要进去。

苏若宁用剑挡住她的路，与她对视：“长公主已有婚约在身，还是不要随意进其她男子的内室比较好。”

“您也不想别人误会您吧？”

楚绫脸色难看的盯着她：“自然，我改日再来探望。”

她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苏若宁在她走后，将她站过的地方特意用艾草熏了熏。

“未婚夫不过挡箭牌，那眼盲心瞎的人，才真正负心负义之人。”

诸位将领面面相觑，有人开口：“若宁，你在说谁？”

苏若宁看着她们，轻笑一声，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殷煜晟的屋子。

她也没进里间，只是端坐在屏风外，守着昏迷不醒的殷煜晟。

深夜，映着昏黄烛光的窗户纸上闪过一抹人影。

紧接着，一根细长的管子将纸窗戳出了一个洞，白色的粉末悄无声息飘散在房内。

苏若宁屏息凝神，装作被迷药迷晕。

过了大约几秒，门被人推开，来人熟悉的脚步声让她瞬间明白来人是楚绫。

楚绫走了几步，果然走进了屏风里。

苏若宁睁开眼，默默地拔出手中的刀，等那人对殷煜晟有不轨之举，那她就砍下她的头！

第19章

楚绫盯着病榻上脸色苍白的殷煜晟看了一会。

而后，伸手将他的被子掖好。

旋即，起身离开了房间。

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躲藏在暗处的苏若宁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

大长公主大半夜潜入内室，就是为了盖被子？

难道一直都是她想多了？

蓦然，床榻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我就说她对我没有过非分之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出于长辈的本能。”

苏若宁见状，连忙过去将他扶起，眸色微动：“将军，你什么时候醒的？”

殷煜晟咳了两声：“刚刚。”

“楚绫还是要早日送走，京城的官员若是知道，告病假的大长公主不在府中养病，却远赴边疆来追我，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因为殷煜晟才醒，人说话的嗓音也细若蚊声。

苏若宁的头靠得极其近，殷煜晟偏头时，不偏不倚正好对视上女人亮晶晶的眼眸。

气氛里的暧昧一触即生。

“将军？”

殷煜晟瞬间攥紧被子，转回头：“今夜你先回去吧，让别人来守着就行，传我命令，明夜我们举办庆功宴。”

苏若宁恍然回神，连忙点了点头，而后大步走向敞开的窗户，一个翻身离开房间。

许久之后，殷煜晟才笑出了声。

在险些把眼泪都笑出来前，他身上的伤口率先被牵动，痛得他脸色瞬间苍白，才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