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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她终于爬上了八楼，电梯在她面前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妈骂骂咧咧地想拿杯子装开水喝，结果一堆护士医生在排队等水。

　　“你们能不能让一下我？”我妈忍不住道。

　　李医生头都没回：“让别人都行，让你不行。”

　　麦苗青道：“我刚下手术渴死了，让你干嘛？”

　　我妈被麦苗青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你、你敢推我？”

　　“哦？推到你了吗？那不好意思嘛。”麦苗青笑着道歉。

　　于是我妈排了四十分钟都没喝上水，只好放弃，回了自己的病房。

　　中途她又给姜树明打电话，说不止要饭要菜要汤，还要水。

　　姜树明一个字也没吭，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妈看着自己发脾气摔的水壶都没人收拾，莫名有些烦躁。

　　地上那一滩水都快干了，而我妈却没水喝。

　　她呆呆地抱着双腿坐在病床上，下意识给我打电话：“死丫头，你妈快被人欺负死了，你怎么……怎么还不来啊？”

　　我差点气哭了：【妈，您是糊涂了吗？我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了。】

　　半个小时后，美团外卖给我妈送来了姜树明给她点的外卖。

　　他甚至懒得亲自跑一趟，估计又打游戏打入迷了。

　　姜树明给我妈点了一份大辣的小龙虾，里面一堆辣椒，还有一瓶矿泉水。

　　我妈看着那份小龙虾无语极了。

　　她不喜欢吃小龙虾，也吃不得辣。

　　但是姜树明根本不在意。

　　我妈边剥着小龙虾的壳，边辣得流眼泪。

　　喝水喝得急了，又呛了个半死。

　　病房里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我妈咳着咳着，把吃下去的小龙虾又全部吐了出来，眼泪和鼻涕更加汹涌。

　　“姜早，姜早，死丫头啊，你去哪儿了？你哥我是真指望不上一点啊！”

　　“以前我住院的时候，每天都是你给我端屎端尿，我从没有听过你讲过半句怨言，哪怕我享受着你的照顾，还把你骂得一无是处……”

　　我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自言自语：“你脾气那么好，跟你爸一模一样，从来不生气，也许心底恨过我，但是你对我千依百顺，从没有伤过我的心。”

第0037章 疼着疼着，就麻木了

　　“那时候你上班那么忙，却可以做到我想吃什么就送什么给我吃，每天都有新鲜的水果，医院里的护士和医生，看在你的面子上，个个对我温柔相待。”

　　“就连饭堂的阿姨见到我来打饭，都会给我多装点饭菜，可是现在呢？”

　　我妈边说边捶着病床，似乎有些后悔了。

　　可惜不管她在病房里如何痛哭流涕，都没有人理会她。

　　同事们大概是受到了霍柏的示意，故意冷落我妈。

　　我知道，她现在焦躁不安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失去我后，她不习惯。

　　看着我妈狼狈的模样，我心头酸涩。

　　哭了一会儿，她开始默默地打扫干净卫生，连带着水壶的碎片装在一起，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矿泉水被她一饮而尽，我妈开始玩手机。

　　她不自觉地点进跟我的聊天窗口，一点一点地拉着聊天记录看。

　　我给她发的文字，每一句她都看了好久。

　　难得刷到一条语音，她放到耳边细听：【妈，你今天还想吃什么，我现在在市场买菜，要吃榴莲吗？榴莲看着还不错。】

　　然而我妈当时的回复却是：【别说废话，转钱就行！】

　　【妈，我又要进手术室了，这个病人情况很不好，我也没有把握能救，你可以……对我说一句‘加油’吗？】

　　我妈却回复：【你没有做不成的事，向来不用我操心。】

　　【妈，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妈直接甩了一张手镯的照片过来：【你生日正好，不就是母难日吗？我看上这个手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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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看到这些回复的时候，心也疼过。

　　疼着疼着，就麻木了。

　　没想到现在再看，还是会觉得难受。

　　我又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吃饭，她们坐着，我站在圆桌旁边，人还不及桌子高。

　　手里捧着空的碗筷，光着脚丫站在旁边等，就像电视剧里的丫鬟太监。

　　我乖乖地站着，等他们吃饱饭后，才能吃他们的剩菜。

　　吃完还要洗碗、打扫卫生、扔垃圾。

　　而姜树明吃完就可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完了跟我的聊天记录，又去翻她跟姜树明的聊天记录。

　　跟对我的态度截然相反。

　　姜树明的聊天窗口里，全是我妈充满爱意的鼓励和叮咛，转账也清一色是我妈转给姜树明。

　　向来是这样，姜树明会理直气壮地问我要钱，而我妈从我这儿要来的钱，转头就会转给姜树明。

　　我怎么赚都不够他们花得快。

　　我妈闭上了眼睛，声音里带着颤抖：“难道真的是报应吗？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我妈一夜未眠。

　　睡不着的她爬起来看了月亮，实在无聊，又开始刷淘宝、刷京东。

　　她熟练地把想买的东西都发到我的微信，翘首以盼我回复她。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等不到我的回复。

　　我妈开始语音轰炸我：【你……是不是还在给别人做手术？】

　　【我、我不是催你，我就是想告诉你，加油，你一定行，因为你从小就很优秀，非常让妈妈省心。】

第0038章 她都该还清了

　　【你小的时候我想过把你送人，很多叔叔阿姨喜欢你，但是你奶奶说，不能让你走，如果你过上了好日子，就会忘了我们。】

　　【所以，我把你绑在身边了。】

　　【你生气了，所以不回来了是不是？】

　　【我不要这些东西了，你能不能回来一下？】

　　说着，她将刚刚发的链接一个一个删除了。

　　【我也不逼着你每个月给我们转账了，你想给多少就给，不想给就算了。】

　　【要不谈个恋爱也可以，树明都谈了几个女朋友了，你也该找个男朋友的，小霍这些天虽然对我态度不咋地，但是我看得出来，那孩子似乎挺在意你……】

　　我妈突然泣不成声，语音也发不下去了，她一字一顿道：“你就没有一点留恋吗？啊？姜早，你就没有一点念想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听我话？当时既然你不舒服，你就该自私地甩掉我的手，大声说你没办法帮你哥做手术，你就该跟我撕破脸，吵架，离家出走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姜早，你是故意要让我后悔，故意要折磨我的是吗？！”

　　她越说越大声，神态有些疯癫。

　　“所有人都羡慕我有个好女儿，这里的人都因为你甩脸色给我看，你高兴了？”

　　“你是好女儿，而我成了世上最坏的妈妈。”

　　我妈委屈极了，埋怨道：“可要不是你，我的生活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错了，把你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孩子身上，是最大的错误，姜早她做错了什么？”

　　霍柏进了我妈的病房。

　　病房很黑，他走到窗边，借着月光，我看到他脸上带着伤。

　　我焦急地飘过去想抚他的脸：【霍柏，你怎么了？你去跟谁打架了吗？】

　　“她一出生，就把我的人生毁了。”我妈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一直如此执拗地认为，她人生所有的悲惨和黑暗，都是我带给她的。

　　“不，不管她出生后你遭遇了什么，都不是因为她出生的错，难道你怀着她的时候，没有幸福过吗？难道她不是带着你们的期待出生的吗？！”

　　霍柏激动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她，你的人生其实会更加悲惨！”

　　“姜早努力拿第一名，努力赚钱，都是想得到你的认可和你的爱，她听你的话，不谈恋爱，也不交朋友，你要什么，她都力所能及地给了。”

　　“你要她违反医院的规定，舍命救哥哥，她也救了，猝死发生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可以把眼角膜捐献给哥哥！”

　　“可是你们呢？你真的把她当作女儿吗？你的儿子，真的把她当作妹妹吗？你们对待她的态度，比对路边的狗还不如！”

　　“阿姨，其实她没欠你什么，这么些年，不管是什么，她都该还清了。”

　　我妈掩面痛哭：“她奶奶当初要杀了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说女孩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