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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方浅梨勾起嘴角，“我好饿，有吃的吗？”

“早就准备好了，赶紧收拾收拾下楼。”

江启郁转身瞬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方浅梨早就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看着那背影，她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变得苦涩。

很可惜，她的记忆并没有被消除。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清除这一切噩梦般的记忆。

可似乎，从她新婚那夜莫名听见江启郁和系统的对话开始，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走下楼时，方浅梨已经又恢复成了平静无澜的模样。

江启郁一边端菜，一边笑道：“给你买了蛋糕当餐后甜点，不过只能吃一块，不然晚上肠胃又不舒服。”

方浅梨扯出一个笑：“知道了，管家公！”

如果这是江启郁想要的，她愿意陪着他演到最后一刻。

如果真的能复活皎皎……她会尽力将那一分爱意满上。

她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里有两条未读信息，是刚加上不久的林佳发来的。

【对了阿梨，我听说潘升提前减刑出狱了，你小心一点。】

【毕竟那种畜生，谁知道他能不能改好。】

潘升就是当年将何皎皎推入车流的人，因为他咬死只是误杀，最后只判了十二年。

方浅梨心头一沉，刚要回信tຊ息。

手机上突然响起陌生来电。

方浅梨接通，对面传来一道严肃凝重的声音。

“请问是方浅梨女士吗？”

“我是。”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今天下午安居园小区发生一起蓄意纵火，你父母皆在火场中丧生，需要你来市医院……认尸！”

第8章

深夜，市中心医院。

方浅梨看着停尸间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双手不自然的发颤，脸色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一旁的警察拉开白布，两具烧得焦黑的身躯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尽管已经辨认不出模样，但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上面，两枚金戒指刺目无比。

方浅梨认出，那是她送给父母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礼物。

心头最后一丝侥幸散去，她脚一软就要往下滑倒。

江启郁眼疾手快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阿梨，阿梨，别怕，我在这里。”

方浅梨用力掰开他的手，踉跄着扑上前。

她想喊，想大叫，可喉咙却像是破旧的风箱，发不出半分声音。

满腔痛楚如鲠在喉，无处可诉，只有眼泪大滴大滴无声砸下。

她想起小时候她被人欺负，爸爸对她说：“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其他事情爸爸处理，我的女儿永远不能让人欺负。”

她想起她当初生病，妈妈一夜一夜守在床边祈祷。

“老天爷，我不求女儿多么出息，我只要她一辈子平安快乐，所有苦难让我来承受吧。”

她又想起结婚前夜，爸妈语重心长的叮嘱。

“阿梨，我们将你嫁给阿郁，不是因为他多有钱，而是因为他对你好。”

“但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就回家，爸妈永远是你的底气。”

可现在，她没有家了。

方浅梨终于冲破那桎梏，撕心裂肺地喊出声。7

“爸——”

“妈——”

最后，是江启郁强行将方浅梨带出。

几个警察来到方浅梨面前，最前方那个年长之人神色同情。

“我是市刑侦队长陈梁，据我们调查，这次纵火的人叫潘升，不久前刚刑满释放，他纵火后逃窜，我们正在极力追捕。”

“十年前，他也是因为想杀你，却误杀了一个女孩而入狱，我们推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对面还在叙说，可方浅梨却已经听不清了，心尖呕出的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又是因为她。

十年前，失去皎皎时她还有爸妈。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了。

此刻，方浅梨是真真切切恨上了自己。

心脏上伤口再也无法愈合，只会溃烂流脓，连着她一起腐烂。

……

五天后，方父方母的葬礼。

天气阴沉，很久没下雨的海市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墓园内，方浅梨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又憔悴。

虽然警方一再强调凶手的目标最终是方浅梨，希望她这段时间先不要露面，可方浅梨还是坚持举办葬礼。

这期间，江启郁一直陪在她身边，事事亲力亲为，旁人都说这女婿做得比亲儿子也不差。

一直撑到回家那一刻，方浅梨终于倒了下去。

方浅梨病了，迷迷糊糊烧了很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时日。

直到这天，她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空无一人，唯有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她端起来，那水仍旧温热。

方浅梨仰起头一饮而尽后，喉咙却依旧渴的厉害。

她拿着杯子起身打算去倒水。

走到拐角，她又听见了那个冰冷的电子音。

【宿主，我检测到何皎皎撑不了多久了，方浅梨现在遭遇如此重大的灾难，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正是完成任务的好时机。】

江启郁手中的烟忽明忽暗：“我有预感，也许那一分爱意并不是留给我的，如果爱意值满不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一向沉静的语气有些烦躁：“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尽管江启郁不想承认，可看见方浅梨那副失了魂的模样，他的心口处竟然会有些闷痛。

他怕再等下去，皎皎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在他看不见的拐角，方浅梨靠在墙边，眼中一片荒芜。

胸口空荡荡的，好像不会再痛了。

系统沉默良久，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目标人物方浅梨死亡！】

第9章

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安静了。

【但系统不建议这种方法，很可能会造成宿主无法承受的……】

“我该怎么做？”江启郁冷静地打断。

这话如一道雷霆劈下，方浅梨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不可抑制地抽痛起来，痛得她弯下了腰。

良久，她看了那熟悉的背影一眼，摸着手中仍带着几分余温的水杯，悄无声息转身。

江启郁，不用你动手。

你‘爱’了我这么多年，我又怎么舍得你手上沾上人命。

翌日。

江启郁起床时，身边却已经空了，他心头一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慌忙起身。

等他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方浅梨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手上端着煎蛋冲他笑：“快下来吃早餐。”

他一步步走过去，语气有些迟疑：“阿梨，你……”

方浅梨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语气却云淡风轻：“你别担心我，我想通了。”

“死去的人回不来，我们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

“那就好。”江启郁垂下眼眸将她手中的盘子接过来，“不过以后这些事还是我来做。”

方浅梨眼眸微微一眯：“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难吃？”

“怎么会？”江启郁面不改色将那煎焦了一半的蛋咽下去，竖起拇指，“人间美味。”

方浅梨笑得眉眼弯起来，好像他们初遇时那样。

因为台风的影响，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好像要将整个城市颠倒。

吃完早餐，出不了门的两人窝在沙发上打起了游戏。

打到一半，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江启郁接完电话，有些歉意地看向方浅梨：“阿梨，我有个视频会议，可能会开得比较久，两个小时左右……”

“我自己玩。”

“不行，存进度，等我一起通关。”

方浅梨蜷在沙发上，笑容无奈：“真拿你没办法，那我找个电影看。”

等到江启郁走进书房后，方浅梨放下手中的遥控器。6

她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极致的哀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浓烈。

良久，她起身找出一叠便利贴撕下一张，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这是她和江启郁从大学时就留下的习惯，在纸上给对方留言。

因为方浅梨说，字如其人，手写的字看起来比冷冰冰的手机有温度。

做完这一切，她拢了拢外套，开门走进了风雨中。

就好像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出门。

两个小时后，江启郁走出书房。

游戏手柄随意放在茶几上，巨大的投影墙上，是一部放了一半的电影。

方浅梨不在。

江启郁想，也许是回房睡觉了。

刚要上楼，他漫不经心瞟了一眼投影墙，随即僵住。

这电影是……岩井俊二的《情书》。

也是当初方浅梨翻出皎皎照片的小说。

可他不是让系统消除了方浅梨近期关于皎皎的回忆吗？

正思索着，他瞥见桌上的便利贴，他快步走过去拿起。

方浅梨的字不像一般女子秀气，颇有些符合她性格的豪迈大气。

然而看清那上面的字后，江启郁的手赫然收紧。

【江启郁，照顾好皎皎！我死后，请将我葬在父母身旁，惟愿死后尽孝！方浅梨留】

江启郁心中升起无法抑制的寒意与恐慌。

方浅梨，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

她死后，又是什么意思？

他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问清楚这一切，刚将静音关闭，铃声就响起来。

他一接通，市局刑侦陈队焦急的声音传来。

“江启郁，方浅梨要用自己作饵将潘升引出来，二十分钟前，她说她在高中母校看见潘升了，给我们发了个地址后再没有消息。”

“我们怀疑她已经遇险了……”

江启郁的手机砸在地上，脑海里有一瞬的嗡鸣。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雷鸣与闪电交织，狂风似要将人吹走。

江启郁伞也没拿，打开门只身冲进雨幕。

系统有些不解地问：【宿主你想干嘛？】

“我要去找她！”他的声音都在颤。

【你疯了吗？既然现在不用你动手就能完成，你何必……】

“闭嘴！”江启郁被雨水冲刷的眼睛都赤红起来。

海市第一高中门口的街区口。

漫天大雨中，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