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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没等到回答，她低头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再开口。

　　她是乡下来的孩子，说话的家乡口音很重，别人甚至都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还是算了吧，自己再找找。

　　但对方突然开口，他的大方直接和语气轻快，却令许橙惊诧:“我们顺路，我带你去吧。”

　　“谢谢哥哥，你人真好。”

　　他顿住，像是不习惯，但很快又恢复。

　　许橙听话地跟在身后，脚步虽慢，却没落下。

　　楼梯下午刚清洗完，楼阶和扶梯都还是湿的，隔一小段路就有积水一小滩。爬楼梯时的梯段高、楼道不好走，也没听见后面埋怨过一声。

　　吃闷亏，做闷事，后来季林烨一直拿这个笑她说“养活是真好养活，欺负也是真好欺负”。

　　手机在校服口袋里震动，季林烨接了个电话。

　　“小烨，你在门外是吧，帮妈妈带橙橙进来！她今天要过来我们家拿钥匙，我在厨房烧菜走不开，先这样了啊，拜拜！”

　　“好。”

　　......

第21章 明天过后（4）

　　一个慢哉悠哉，一个亦步亦趋，两人就这么全程沉默着，阳光下只有贴近的影子对话，拉长又剪短。

　　到了三楼，许橙停下，准备摁门铃。

　　他按住她的手：“走吧妹妹。”

　　“啊，去哪？”

　　“这是我家，我人不错，带你回家。”

　　少年扬起手上的钥匙，单手抄在口袋里，在顶灯的光线下对她笑，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很好看，很像……墨蓝色玻璃窗外举头那枚月光。

　　————

　　陈华琼一行买菜回来，季林烨主动进厨房帮忙。

　　他在料理台上面备菜，听陈华琼和吴姨婆聊天：“阿姐，你家小橙子也太懂事了吧，回来还带了这么一大袋的水果。礼数可比好多大人周到多了！”

　　姨婆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手上择菜的动作没停：“从小就这么懂事。出生时她爸妈吵架得狠没人照顾被送去乡下，一待就四五年，后来做生意更是无人照料，到了要读书的年纪才被接回来。”

　　“一回来就送到你这儿啦？”

　　“也不是，她是经过几个亲戚家辗转的，去了我姐那里，又去了我侄女那里，但都没待久。”

　　也是，谁自己家没养着小朋友呢？

　　“那这让孩子心里多难受，”陈华琼妈妈叹气，“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里送来那里送去，好像是不要的物品一样，换小时候的季林烨，早一口咬上去了，是吧？”

　　陈华琼扭头看他，见他并未作声。

　　他不知为何，想起来以前她生病不舒服了还在坚持读书学习，自己乖乖吃药多苦都没有表露出来的样子，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成为添麻烦的累赘，而是大人眼中优秀听话的小孩。

　　陈华琼和姨婆聊tຊ得多了更加心疼，她借着切洋葱的机会抹眼泪：“你们接触不多，现在同在一所学校了，有机会多照顾下她。”

　　季林烨心里默默记下，听完心里有些发苦。

　　“我觉得她刚到这里的那阵子特别皮，就偷偷开了个玩笑跟她说，这么调皮的孩子爸爸妈妈是不会喜欢的，结果她突然垂眼很难过的样子，跟我说‘陈阿姨，听话的话他们就会喜欢我吗。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但是我会听话的。因为我希望姨婆姨丈公他们也能喜欢我’……唉这，要按这么算，这话说完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季林烨全程未说过、评论过任何。不经他人事，不得轻妄言，他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人生和生活。

　　她太过早地懂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

　　许橙像在梦里一样和大家吃饭聊天，她好久没有这么温馨地吃过一顿晚饭了。天哪，亲近的人都围坐在一起说话聊家常，开开心心地夹菜吃饭。

　　饭桌在电视机后方，江城电视台现在正放着点歌节目，有人点了她小学时候爱听的电视剧歌曲。

　　许橙自然地想起小时候睡到自然醒，起来有早餐吃、可以看电视津津有味地沉入剧情并且能够下楼到院子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日子。

　　她渴望回到那时候每天下午和一群老爷爷老奶奶一起打扑克看他们玩骨牌的日子，想念和住在斜对面四楼的北方老爷爷一起玩，他给她许多糖果，叫她“丫头”的日子；想念那些偷偷买五毛钱火腿肠袋装豆奶假锅巴咪咪上好佳沙琪玛的日子；甚至还想念随随便便就能和朋友们放一场轰轰烈烈的新年烟花，一抓一大把一毛钱一根的仙女棒和五毛钱的冲天炮还有火树银花的日子。

　　对了，她还记得每个夜晚和小伙伴们玩的“一二三木头人”“猫抓老鼠””翘腿跳皮筋”；记得旧二中的簸箕炊酸菜甜肠粉和鸡蛋仔......

　　虽然她已经不再怕家里的窗帘晃来晃去阳台有黑影闪过，也不会再担心突然有老鼠从房间窗外爬进来，再也不会毫不顾忌地坐在窗台上大声哭着说自己肚子饿没人在家而有老奶奶迈着艰难的步伐一点点地爬着楼从门缝里给她递进一碗饭。

　　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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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婆给她碗里装了满满一碗的菜，眯着眼笑着说：“你不常有空回来，多吃点我做的饭！”

　　说完她还跟陈华琼他们笑着揭短：“小橙子啊，你们别看她长大了文静了很多，像是以前，还会在吃午饭前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吃很多乱七八糟的煎炸辣和不干净的路边摊呢！小卖部也是她常光顾的地方，那里似乎是她买玩具卡片的天堂，有段时间她可喜欢那些悠悠球还是溜溜球的，但新鲜劲过得快，马上又变成带着她那些同桌好朋友讨论七仙女里面哪个最漂亮，谁又是快男的忠实粉丝，棒棒糖和黑涩会美眉还有至上励合的发型哪个最潮流和好看了......”

　　“姨婆......”

　　许橙觉得不好意思，头越来越低，最后差点要埋进饭里。

　　饭吃完，季林烨觉得自己又更了解了她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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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橙晚上接了个电话，突然好心情都没有了。

　　一向不怎么管她也不怎么开口的爸爸，打了姨婆家电话找他。她以为是稀松平常的一问一答，没关注到对方语气的压抑。

　　她爸突然很大声地隔着电话骂她，许橙没见识过闷声不吭的人突然雷霆震怒，一下子劈头盖脸整个人都懵了——

　　“你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