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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晓洁轻嗯了声。

　　男人继续说：“没事，虽然雪大，但有你男人呢，今明两天夜里我还要值勤，后天早上十点，我在滑雪场门口等你。”

　　“嗯，不见不散。”

　　柳晓洁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没有丝毫要说再见的沉重。

　　相视一笑，吴景浩把伞柄塞到她手里。

　　转了话锋：“安嘉还在车上等我，我先送她回去，你路上慢点。”

　　“嗯。”

　　握紧伞柄，柳晓洁目送他背影先走。

　　吴景浩，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当是给这段短暂的感情说声再见，给自己的错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两天后，倒计时——0天。

　　今天罕见出了太阳。

　　胜利滑雪场。

　　柳晓洁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皑皑白雪覆盖的山顶。

　　她特意来得很早，想碰运气看日照金山。

　　可是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洒不下来，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雪。

　　八点开门营业，等到十点排队的人都已经进场。

　　柳晓洁站在原地，探头朝路口张望。

　　恋爱中的情侣从她面前经过，手牵手的一家三口也从她面前经过，一共二十六辆汽车从拐角经过。

　　就不见吴景浩的吉普车。

　　很快，一名警务员出现：“嫂子，何部长摔伤了，营长送她去医院了，您别等了。”

　　柳晓洁顿了顿，想起前天男人不容拒绝的语气，她笑了笑。

　　早该猜到了，不是吗？

　　吴景浩，你又骗我等你了，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朝警务员谢过后，柳晓洁跺了跺僵掉的双脚，朝不远的报刊亭走去。

　　“师父，您这儿能打电话吗？”

　　圆润的老板正捧着搪瓷缸，呷热水暖身子。

　　瞥了眼笑脸冻得惨白的柳晓洁，一惊：“哟，冻得脸都紫了，先进来暖和暖和。”

　　柳晓洁哽了哽，眼尾泛了红。

　　与吴景浩朝夕相处两年的感情，竟抵不过刚认识的陌生人恻隐之心。

　　柳晓洁揩了揩湿润眼角，拿起了电话。

　　嘟声不过两秒，沈州白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你的那份离婚协议我替你拿到了，政委已经签字盖章，晚上我带上你暂放我这儿的行李去火车站等你。”

　　柳晓洁瓮声打断：“沈州白，我不等他了，我等下就去火车站，你现在能把行李给我送过去吗？”

　　那头默了瞬：“好。”

　　挂断电话，柳晓洁留下一毛钱，谢过老板往公交站走。

　　老板八卦地叫住她问：“这是跟你爱人吵架闹别扭，赌气回娘家？”

　　柳晓洁摇了摇头：“没有赌气，是离婚。”

　　老板追问：“离婚不至于吧，为啥呀？”

　　柳晓洁被问住了。

　　为什么呢？

　　是为今天被他放鸽子？

　　还是上次那碗皮蛋瘦肉粥？

　　还是上上次她流产他去照顾何安嘉？

　　好像都不是。

　　她想了想，说：“因为一把瓜子。”

　　柳晓洁浅浅吸了口凉气：“那把瓜子，把我的心都梗死了。”

　　以后，她再也不想吃瓜子，也不想再见他了。

　　柳晓洁把门票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登上去火车站的公交。

　　这一次，她再没有回头。

　　吴景浩，彻底再见了。

第8章

　　傍晚，军医院。

　　“肆扬，今天谢谢你了，不是你，我怕腿保不住了。”何安嘉一脸苍白躺在病床上。

　　吴景浩见何安嘉已经包扎好，嘱咐了两句从医院里离开。

　　吴景浩刚到部队，就急匆匆地给军属大院打电话。

　　今天本该是带她滑雪的，但安嘉临时突然间从宿舍楼滑了下来，又发高热差点儿惊厥，这一来就耽误了。

　　她应该不会傻到在山脚等自己一整天吧？

　　吴景浩的眉头拧的很高，可军属大院那边却始终没有叫到柳晓洁来接电话。

　　吴景浩有些担心：难道她真的还在山脚等自己？

　　不行，他得去看看。

　　刚准备出门，警务员的声音传来。

　　“江营长，有人找。”

　　吴景浩抬眸望去，看着来人，他愣了下：“沈工程师？”

　　吴景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甚至是多了一分敌意。

　　上次他女儿要喊柳晓洁妈妈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州白平静走进办公室，他淡淡地瞥了眼吴景浩，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纸递给他：“锦婉拜托我给你的。”

　　“你别误会了，我替她给你交东西，一是因为我们在常市是邻居，二是因为她没办法亲自前来了。”

　　吴景浩满脸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没有办法亲自前来？

　　“你看了就懂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景浩想追问，沈州白根本不理会自己，直接转身就走。

　　吴景浩飞速打开手中的薄薄的两页纸。

　　却是瞳孔一缩。1

　　离婚协议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女方柳晓洁，和男方吴景浩因感情不和，特此提出离婚申请，净身出户。

　　吴景浩心突然间猛地咯噔了一下，他的目光往下追。

　　却瞧见了自己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怎么会？”

　　他什么时候签的字？

　　再翻页，是盖过章的离婚报告申请。

　　竟然连章都盖好了，可柳晓洁什么都没跟自己说啊。

　　明明前两天她还答应了自己要去滑雪的。

　　吴景浩拿着纸的手都忍不住的在抖。

　　他飞速往家属院赶。

　　家里的物品和装置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可吴景浩只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柳晓洁的东西都不在了。

　　他奔向卧室，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连一片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是她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吴景浩踉跄了几步，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突然间就明白了。

　　柳晓洁要自己签的调岗协议，其实是离婚协议。

　　柳晓洁说的辞职调岗，是真辞职，假调岗。

　　还有那天政委助理劝自己的话：“趁早收回决定，什么还都来得及。”

　　也是指的离婚申请。

　　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策划和自己离婚了？

　　可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

　　吴景浩追去胜利滑雪场，得知她来过这里。

　　那她肯定是去火车站了……

　　想到这里，吴景浩急速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火车站。

　　“前往常市的火车马上就要检票了，请乘客们拿好行李，有序检票上车。”

　　标准的播音腔传出。

　　等了一天的柳晓洁表情平静，她提起简单的行李。

　　又看了眼简洁的火车站，才朝着火车站台走去。

　　马上要过年，上车的队伍排的很长。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多年没见的父母，柳晓洁的脸上就多了几分挂不住的喜悦。

　　一个，两个，三个……

　　她数着数，看着前面的人上了车，终于轮到自己了。

　　递票出去的那一刻，她的视线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一脸焦急的吴景浩。

　　她愣了下，没想过吴景浩会出现在这里。

　　但柳晓洁的手却飞速把票递了出去。

　　随后她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时。

　　柳晓洁坐在火车上，看着外面焦急的身影，默默地想着。

　　再也不见，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9章

　　火车启步的那一刻，吴景浩终于发现了一抹侧颜。

　　和柳晓洁长的一模一样，他激动地冲着她喊出声。

　　“柳晓洁！”

　　“柳晓洁，你看看我！”

　　“婉婉！”

　　他拼命地冲着她挥手，拼命地冲着她喊。

　　有一瞬间，她明明转了头马上就要和自己对视，可她又很快转了回去。

　　吴景浩跑的额头满是汗渍，急的在冷的发颤的冬天里，让他背脊冰凉一片。

　　“同志，这里不可以奔跑，请您离开。”

　　火车行驶的越来越看，吴景浩的脚步再也追不上她。

　　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见他要追火车，急忙赶来拦住了他。

　　吴景浩蹙眉，挣扎也无济于事，加上任务在身，他只能离开。

　　最终，他离开了火车站。

　　回到军区大院，孤寂清冷的家属院让吴景浩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空无一人，没有人会对着他笑着问：“肆扬，回来了？”

　　没有人会在家里烧着暖烘烘的炕让他暖手。1

　　也没有人烧好热菜热饭让他赶紧洗手吃饭了。

　　只剩下燃烧过后发黑的炉子，冰凉一片。

　　只有台面一丝不苟，像是没有人来过厨房。

　　吴景浩突然间记起来，她已经很久没问过自己有没有吃饭了。

　　仔细算下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然瞒着自己离婚。

　　吴景浩去找了政委，政委冷冷扫了他一眼：“自己签的字，没什么好辩驳的！”

　　“离婚已经成定局，好好的人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政委其实很早之前劝过柳晓洁的。

　　但她那个时候态度何其坚决，无论自己说什么好话。

　　她都是说：“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还需要我照顾，我不想留在这里，我和吴景浩之间早已没有感情。”

　　“如果继续留下，我宁愿一死。”

　　政委真怕出事，柳晓洁是好不容易招来这寒冷之地的老师。

　　所以只能答应了柳晓洁的要求，前提是拿到吴景浩的签字。

　　结果，这小子，竟然真的签字了。

　　吴景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部队。

　　怎么偏偏就是今天？

　　她明明答应了要和自己去滑雪的，是因为自己没想起来吗？

　　可自己那个时候是真的有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