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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传来了苏雅安的声音：“秦昭然，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当然记得，用自己的命，换你爱人薛子凯的命。

　　我的心，绞痛起来。

　　我用牙齿，死死的咬住下唇。

　　“雅安……如果，你不答应我，那薛子凯就等着被变态杀人魔碎尸吧，我绝不会帮他！”

　　“秦昭然！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怎么那么下作？啊？

　　那我怎么办？我还怎么嫁给薛子凯？”

　　酒壮怂人胆，或许是处于对小生命的期待。

　　“苏雅安，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留下它，如果你擅自打了它，我就让薛子凯，去给它陪葬。”

　　我对这电话怒吼。

　　陈涵被我一嗓子吼得一个机灵。

　　他明显酒还没醒，撑开迷茫的双眼：“秦昭然怎么了？给谁陪葬？谁敢惹我兄弟，老子给他脑袋上开个瓢！”

　　我摇摇头，轻声安慰他。

　　我看着陈涵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酒醉的样子，握着手机，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其实三个月前，我就被查出肝癌了。

　　我原本是谁都不想告诉，想一个人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的。

　　可在面对生死时，我终究没有那么坦然。

　　我顾及许多，比如陈涵，比如苏雅安，再比如苏姐。

　　而现在，多了一个，我尚未谋面的小生命。

　　我在陈涵如雷的鼾声中抱头痛哭，一时之间，竟然也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痛苦。

　　直到，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昭然！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是苏姐。

　　“昭然，明天带着雅安来看看我吧，我刚刚做梦，梦到你们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涸。

　　又落下新的泪来。

　　姐姐，我也不是不想有个幸福的家，只是孩子的妈妈，她不爱我啊。

　　“秦昭然！你出来！”

　　门外的声音把我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天色煞白，外面又下雪了。

　　久久没有听到我的回应，入户门外传来一脚脚踹门的声音。

　　“秦昭然，你躲了这么久了，该履行你的承诺了吧？”

　　我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看见的就是满脸怒气的苏雅安。

　　她身后的薛子凯，装模作样的拉住了她，轻声开口：“雅安你不要这样说，毕竟，是我们有求于秦昭然哥……”

　　一句话，点燃了苏雅安的怒火。

　　“是吗？秦昭然，你需不需要，我跪下来求你？”

　　我的视线，停在她还未隆起的小腹上，轻轻的扫了一眼。

　　“苏雅安，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卑鄙无耻，出尔反尔！”苏雅安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雅安，你的心里，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去死了？”

　　苏雅安不满的蹙眉。

　　“这个问题，等你死了以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我顺从的跟着他们去到了指定的地方。

　　夜色凉薄如水，雪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耳麦里传来清晰的声音：“晴先生，请您注意，目标据您只有500米了。”

　　我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弹簧匕首。

　　所有的感官集中在手上。

　　我哆嗦着声音开口：“李探长！她离我还有多远？”

　　耳麦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爆鸣！

　　一时之间，我的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

　　我陷入了无尽的绝望，我不顾一切的喊叫起来：“李探长！李探长！她在哪里？”

　　可是没有用，我的耳朵短暂失聪了，根本听不见李探长给我的预警。

　　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月色把她的身影拉长，照应在了雪地上。

　　把她手上那一把剔骨刀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

　　她把我逼到巷子的尽头，我背抵着土瓦的墙壁。

　　全身被汗水浸透。

　　把手中的弹簧刀举到了胸前。

　　她一步一步的朝我靠近，我闭上眼睛，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一捅。

　　预想中血肉撕裂的声音没有传来。

　　我抬头，那把匕首扎进了她的厚底靴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是你难杀，还是猪难杀？”

　　然后，她飞起一脚，将我踢倒在地。

　　意识消散之前，我看见的只有，带着猩红血液的黑色塑料水鞋。

13

　　再次醒来时，我有些难以置信。

　　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还活着。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苍苍苍”磨刀的声音传来，我的每一个毛孔都害怕得颤抖。

　　失去视觉的辅助，让我感观中的害怕，达到了巅峰。

　　那个沙哑的女音，突兀的传来：“你想活着？还是死？”

　　我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哆哆嗦嗦的开口：“当然是想活。”

　　那个声音瘆人的笑起来：“我只取你一个肝，取完之后，要是你还能活着，就算你命大。”

　　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剃骨刀的刀尖，就已经扎进了我的胸膛。

　　钻心的痛感蔓延至全身。

　　我咬着牙，小声对她祈求：“我不知道你要我的肝去做什么，但你大概什么都做不了。”

　　刀尖又往下探了一分。

　　滚烫的血液飞溅出来，沾染在了她身上。

　　“为什么？”

　　“我得了肝癌，我听说，你每次杀人碎尸之后，那具尸体，都会丢失一个器官，如果你这次的目标是肝的话，我恐怕……”

　　“啊！”

　　刀尖的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我最讨厌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总以为，只要卖弄聪明，就能活下去。”

　　那个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波澜，可我猜。

　　他现在已经愤怒至极了。

　　“你为什么盯上薛子凯？”

　　胸口的刀尖，终于停止了继续深入。

　　“看来你不是个简单的替死鬼。可是……”

　　“替死鬼，只有死这一个结果。”

　　刀尖的力度继续压下来。

　　我已接近窒息，我拼尽身上的力气，剧烈的挣扎起来。

　　“我能帮你！”

　　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薛子凯手上？”

　　沙哑的笑声回荡在了空旷的环境中，就像是地狱的恶鬼，游荡在人间。

　　良久，那个声音开口：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摸索着，从裤兜里拿出了我的诊断书，凌空举着。

　　纸张迅速的被抽走，我捂着胸口，希望血液的流速能缓慢一些，然后，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最多活不过一年了。如果不是因为想见的人，还没见到，我早就自己结果了，甚至都轮不到你来动手。”

　　我握紧了手机，那里面有一张苏雅安才发给我的，B超图片。

　　“哐当”一声。

　　是尖刀落地的声音。

　　“滚吧！”

　　那个声音毫无预兆的传来，“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快要死的废物来过问。”

　　我捂着胸口，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

　　勉力支撑着已经完全酸软的双腿，跌跌撞撞的带着黑色眼罩，在黑暗中快步逃离。

　　那道声音在背后响起：“要是别人知道你见过我，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使劲点头，汗水沿着我的额头滴落。

　　我忙不迭的回答：“您放心，我在您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我永远感激您的大恩大德，让我苟延残喘的完成人生最后的心愿。”

　　我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等了许久。

　　等到空气都要凝固，也没有再听见任何的声音。

　　我才终于如获大赦，跌跌撞撞的，一路龃龉前行。

　　等雪光的亮，投进我的眼罩。

　　我才敢小心翼翼的取下眼罩。

　　那时候，我以为这一场劫后余生，会是我的救赎。

　　可我没想到，我没死在变态杀人狂魔的手里，却死在了，我心心念念的苏雅安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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