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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瑶华担忧的目光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要重合在一起。

灵明喉结滚了滚，这些时日的相处让他愈发觉得眼前人就是鸢紫，一时情动，几乎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只小妖连滚带爬跑了进来。

看着灵明，他欣喜大喊：“太好了大王！鸢紫仙子醒过来了！”

第二十章

灵明赶到天河时，谛听已在此处。

他的身后，一脸惨白的鸢紫，站在天河之中。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灵明，他一路赶来，有些狼狈。

“鸢紫！”

灵明几步上前，他的嘴角尚且还挂着血痕，一把握住了鸢紫的手。

“是俺老孙做错了，是我不该认错了人，错怪了你。”

然而鸢紫只是怔愣地看着他，一脸懵懂。

“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她转头看向谛听，“谛听？你怎么在这？”

谛听没有回答，他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

他试探地问道：“你可记得醒之前的事？”

鸢紫歪着头想了想：“我就记得，鹊朱姐姐罚我抄经，我抄着抄着就睡着了……我记得您说凡界有块石头成了精，竟蹦出了个石猴来呢！什么时候可以带鸢紫去看看呀？”

是了，这是鸢紫。

这是走到哪里都能给人带来欢声笑语的，活泼灵动的鸢紫。

可谛听的脸色愈发地难看起来。

他欲言又止，还是选择了沉默离去。

他先是去了七星阁，这里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谛听捡起地上掉落的尾羽，想到了一千年前的事。

鹊朱陨落，星辰之力四散。

剩下的星辰之力已经无法维持命珠的重现。

最后六位仙子决定共同献出命珠，聚集所有的星辰之力，扭转仙道。

只为了救活她们的小妹，鸢紫仙子。

世间再无七星玄鸟，也不会再有被人觊觎的星辰之力。

六位仙子回归了她们最初星鸟的模样，流落人间。

而鸢紫仙子能否被救，只能看她的造化。

而那灵明石猴，入魔之后却偏安一隅，将连同巫山在内的四十九座灵山占为己有。

而没了星辰之力，混沌之力再无法被压制。

如来也不愿插手，天庭只能被迫与这魔猴和平相处。

天地重归平静。

……

谛听捻着尾羽，一个闪身来到了巫山云洞。

“谛听！”

一个紫衣女子看到他娇俏地喊了一声。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五彩斑斓的星鸟——此人正是瑶华。

灵明那日忽然离开，已经整整半年未曾见到。

这半年里，瑶华终于用自己的真心让六只星鸟接受了自己。

谛听脸上染上笑意，却是后退一步：“公主。”

瑶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微红着脸：“我、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离开了规矩森严的皇宫，瑶华也终于从初来巫山的局促变得愈发活泼。

她换下宽大的宫裙，穿上更加方便的窄袖。

头发也只简单编在肩头，整个人却显得愈发娇俏美艳。

谛听看着瑶华小心翼翼地瞥着自己。

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因为鸢紫的事，对她有些过于严厉，正想开口解释。

谁知下一刻，瑶华却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满脸惊恐地倒了下去。

“瑶华！”

他吓了一跳，不疑有他，连忙上前将少女抱进屋内。

谁知刚放在榻上，便觉一双柔软的手勾着自己脖颈不肯放。

耳边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谛听，你被我骗了！”

谛听这才放下心来，来巫山的这小半年，瑶华确实是变了许多。

其实她的性子一直都是如此，只是皇宫规矩多，平白得将她压成了之前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反而失了灵气。

谛听将她放下，拍了拍她的发顶，轻骂一声：“小心被外人见着。”

谁知瑶华还不服气，“这里又没有外人，小桃也下山去了。”

“而且不是你同我说，没有外人的时候，没必要再装成那副温顺有礼的假样子，为何自己还要如此。”

“再怎么样，我也比你大上万岁，你得叫我大人。”

谛听故意逗她，可那瑶华偏不上当。

“不要，谁让你这么多年都是这幅样子，外人面前叫‘大人’也就算了，现在我终于长成和你一样了，为何不能叫你的名字。”

谛听一滞，他竟是被这女子说的哑口无言。

谁知瑶华脸一撇，走到一边，委屈巴巴道：“大人……你同我这般生疏，是不是……不想陪着瑶华了。”

第二十一章

这边天上，灵明一把将鸢紫搂进了怀里。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鸢紫原本还有些抗拒的身体，在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之后，变得平静下来。

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抱住。

可是奇怪，看着朝思暮想的人，活生生地在眼前，灵明的心里却仍是空落落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好像，面前的鸢紫，只是一个壳子。

魂灵早在千年前就埋进了天河。

他当然知道鸢紫的姐姐们为了救鸢紫做了些什么。

但是他就是不敢让自己相信，鸢紫有一天会醒过来。

毕竟千年前，他曾有过一次期待的……

他怕一旦自己再次相信，又会有莫须有的期待，最终是更深的失望。

安顿好鸢紫后，鬼使神差地，他又回到了巫山云洞。

还未进门，就听见了女子娇俏的笑声。

他疑惑地推门，正好屋内之人推门出来。

四目相对之下，瑶华收住脸上笑容，对着灵明端庄行礼。

“见过尊者？小桃不在，我去给您倒茶。”

说着她偷偷瞥了谛听一眼，嘴角又是忍不住地笑。

灵明看着谛听，又看着瑶华离开的方向。

“你们……我竟看不出，堂堂谛听，还有动凡心的时候。”

他看得清楚，瑶华脸上的笑意在对上他的那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所以她的那些疏离和冷漠的礼仪，只是对着自己么。

忽然，五色星鸟飞来，纷纷落在谛听肩头。քʍ

那只翅膀受了伤的星鸟，此时也能踉跄飞来，被谛听稳稳接在掌心。

“鸳碧，说了多少次，让你当心。”

听见这熟悉的名字，灵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它叫鸳碧？难不成……”

谛听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大圣与鸢紫仙子相处如何？”

灵明愣住，又问了一遍：“这里的星鸟难不成都是那七星阁……”

“大圣与鸢紫仙子相处如何？”

这一次，谛听的声音威严了许多，竟令已然成魔的灵明不禁后退一步。

“就……就是……”他有些结结巴巴。

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一时想不出一个词来回答。

鸢紫的确是醒了过来，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皆被修复，再也看不出。

但灵明就是觉得她已经不是她了。

“大圣此生所念，不就是鸢紫仙子苏醒过来，既如此，又何必与再牵连她人的因果。”

“大圣难道忘了，当年你在地府所说——”

【一切后果，让俺老孙承担！】

……

千年前，地府忘川。

灵明幻化成谛听的模样潜入忘川深处的轮回台。

那里，有一棵不知年岁的天地树。

与地府四处白幡不同的是，这棵树上挂满了红绸。

之前通臂说，他曾知道一个秘法，能让死去的人肉身复活。

灵明便来到了此处。

可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学着昆仑仙阶上那些小妖一样。

跪在树前虔诚祈祷。

“求往生菩萨，过路神仙。”

“俺老孙做错了事，让我的妻子鸢紫，葬身灵山，为护天地安宁而死。”

“愿以此身，偿还因果，只求能复其命，肉其骨。”

“求您，让鸢紫回到我的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