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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谢州年前所未有的为何今棠不听他的话感到一丝高兴。

　　他点开相册输入了密码：0928，他的生日，解锁成功。

　　相册的第一张赫然就是何今棠偷拍的那张，他们婚后的唯一一张合照。

第14章

　　照片里，他睡着了，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冰冷和不近人情。

　　何今棠则是偷偷靠着他，用前置摄像头拍下一张错位的亲密合照。

　　只有他知道，何今棠根本没有碰到他。

　　作为时常要接受救援任务的救援队队长，谢州年的睡眠一向很浅。

　　只要有人碰到他，那他一定会察觉，又怎么会允许这么一张照片留存到那个时候？

　　可是……何今棠却用这样一张虚假的照片做壁纸……

　　谢州年从不知道他在何今棠的心里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明明她从来没有说过需要他，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缺失他给的安全感。

　　作为哥哥，他是失败的，作为丈夫，他给何今棠的只有无尽的冷漠。

　　他的心仿佛被人丢进了满是酸涩液体的池子里，腐蚀的痛感令他几乎感到麻木。

　　蓦然间，一滴眼泪落在手机屏幕上。

　　手指慌乱间点到了备忘录的界面，满屏的日记时间模糊了谢州年的双眼。

　　【和谢州年结婚的第1天】

　　婚后生活的第一天，谢州年清早就回到了救援队，他没有向上级申请婚假，我们也没有婚礼。

　　仅有的属于我们结婚的证据是我们昨天去民政局领回来的结婚证。6

　　约定的条款里，我们不能牵手、拥抱、亲吻，也不能对外说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这场婚姻的本质就是谢州年对我的责任。

　　但是我还是为结婚这件事高兴，因为我喜欢他。

　　【和谢州年结婚的第20天】

　　20天，连续20天，谢州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我能感觉到他变了，他不再是我的哥哥，他比哥哥还要冷漠，却是我的丈夫。

　　他宁愿睡在队里的宿舍，都不愿意回到我精心打理的家。

　　可是，他习惯了我总是以各种借口送过去的衣服、日用品。

　　这是不是也等于他习惯了我？

　　【和谢州年结婚的第64天】

　　这两个月我和谢州年都很忙，一直没来得及写日记。

　　但是谢州年不仅习惯了我给他准备的衣服和日用品，还习惯了我做的饭。

　　我们这个月展开了第一次联合救援，他认真救人的样子吸引了很多人。

　　虽然我很想告诉他们，这个男人已经和我结婚了，但是……

　　他还没喜欢上我，我不能说。

　　一篇又一篇日记，几乎是在写何今棠从争取到归于平静的心路历程。

　　谢州年心里半是蜜糖半是伤，他自虐一般的枯坐在床边将所有日记看了一遍。

　　最后一篇日记的时间，是她留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天。

　　她在最后一句写道。

　　【谢州年是我强求不了的缘分，我该放手了。】

　　如果爱是消耗品，那么谢州年就一直在消耗何今棠对他的爱。

　　一次又一次，让何今棠失望。

　　谢州年不敢去想何今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

　　心如刀绞痛得麻木的时候，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让他收拾心情接上电话。

　　“喂？请问是何今棠小姐吗？我们这边是时光照相馆。”

　　“您拍照定做的原木相框已经做好了，请问您明天方便来照相馆里来取吗？”

　　谢州年一怔：时光照相馆，不就是何今棠拍遗照的地方吗？！

第15章

　　他想起何今棠离开前对他的交代，说让他代取遗照，一时间恍惚。

　　电话那头没听见他的回答，便又问了一遍。

　　谢州年回过神来，嗓音又沉又哑：“好的，我明天来取。”

　　挂断照相馆的电话，谢州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人是母亲。

　　“州年，我看到新闻了，今棠……她……”

　　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很明显是已经说不下去了。

　　谢州年握紧手机，没有隐瞒。

　　“对，今天上午接回来的牺牲者，是何今棠。”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传来水杯打翻的声音，玻璃碎了一地。

　　好半晌，母亲的声音才继续传来。

　　“……我知道了，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尽管她已经尽力平复心绪，可是一开口的颤抖声音还是让人感受到了她的悲痛。

　　年近半百的人，在正当年的时候送走了自己的伴侣，如今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可是身为承接衣钵的人之一，她也是为女儿骄傲的。

　　谢州年深知母亲的坚强，心里却止不住的觉得愧疚。

　　当年，母亲把何今棠交给他，让他照顾好她，可是他却把何今棠弄丢了……

　　“三天后的葬礼，届时国家和喀麦隆会给她授勋。”

　　他把葬礼的安排告诉母亲，顿了顿，接着道。

　　“妈，我辜负了你的嘱托，我……我把她弄丢了。”

　　痛苦哽在他的嗓子里，让他连说话都觉得痛，可是他对何今棠的辜负是不争的事实。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才落下声音。

　　“灾区事故多变，这不怪你。”

　　“州年，你是个好孩子，今棠不会怪你的。”

　　“三天后，我会赶回来，从一线退下。这个家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母亲在安慰他，然而却只会让谢州年更加痛苦。

　　他想起他和何今棠的婚后约定，有一条就是在母亲面前保持良好的婚姻关系。

　　可是母亲却将他们拙劣的演技当成了真的，甚至说他好。

　　“我……”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母亲打断。

　　“好了，你休息吧。”

　　“今棠的事你操心了这么久，肯定连觉都没怎么睡。”

　　她催促着谢州年去休息，接着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谢州年放下了手机。

　　他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别的什么，他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他前往时光照相馆去拿相框。

　　站在照相馆门前的时候，谢州年的眼前有瞬间的恍惚。

　　在他面前，他看见何今棠站在门口神色忐忑地说着什么。

　　“州年，前几天你不是说有什么审批要用结婚证吗？”

　　“但是我们的结婚证不见了，我现在就在照相馆门前，你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我们补拍一张结婚照，拿来补办结婚证。”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又很快摇了摇头，随即叹了一口气。

　　“算了，他应该没空的。”

　　自嘲地勾起嘴角，何今棠放弃了即将拨打出去的电话，独自走进照相馆。

　　【不，我有空的。】

　　谢州年说着想去抓何今棠的手，眼前的一切却消失不见了。

　　仿佛刚刚出现的都是他的幻觉，可是又那么真实，好似真正发生过一般……

第16章

　　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何今棠来拍遗照这天，本来是想和他拍结婚照的……

　　他想问何今棠为什么不把那通电话打出去，可是……他又断定……

　　当时的自己肯定不会来，甚至会对何今棠说一些伤人的话。

　　冥冥中，似乎早已经注定。

　　心脏抽痛起来，谢州年走进照相馆，里面穿着中山装的老板正在擦拭镜头。

　　他将自己的来意告诉老板，老板就去取来了相框，要他取件签字的时候，老板随口问了一句。

　　“冒昧问一下，你和拍遗照的姑娘是什么关系？”

　　这样的问题，谢州年不是第一次听见，只是从前他从来没有没有光明正大地承认过。

　　现在第一次将这个妻子的身份暴露在外人面前竟然是在取遗照的时候。

　　无比讽刺。

　　谢州年签字的手停下，声音落下：“她是我的妻子。”

　　老板愣了一下，看他神色也能猜出一个大概，随即他安慰道。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意的。”

　　“请节哀。”

　　作为一个陌生人，他的善意已经足够，谢州年朝他点了点头，旋即离开照相馆。

　　三天后，何今棠的葬礼在京市援非人民英雄纪念广场如期举行。

　　现场进行拍摄的都是官媒的新闻记者，来纪念默哀的人站了半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