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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们一惊，笑意蓦然止住，只是腾地起身行礼：“王爷！”

谢浮晔拂了拂袖中，道：“大家不用如此拘礼，左右睡不着，看着你们这挺热闹的。便想着过来与你们唠唠家常。”

将士们愣了瞬，坐下却是再没了话题。

谢浮晔开口问：“各位都成婚娶亲了吗？”

其中一名脸庞黝黑，左眼上有道刀疤的男子回答道：“王爷，咱们过的可都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怎好意思耽误别人姑娘的生活。”

另一名男子也挠了挠头，跟着回答道：“王爷，黑儿虽然没啥文化但这句话确实说得在理。偶尔休沐时回家，家里人也总是要吵着闹着要给我们说门亲事。”

“但好在我家中兄弟尚在，总不至于让我家绝了后。所以我便推脱了，总不能为了个后代耽误人姑娘的一生吧。”

月光倾泻，大雪在逐渐消融，但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第15章

谢浮晔愕然了瞬，起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若生逢盛世，你们也不必如此。”

黑儿起了身，憨笑道：“为国效力，我们早将个人生死抛诸脑后了。只希望我们用血汗拼来的江山能让我们的后代后后代活在盛世下。”

谢浮晔微微笑道：“会的。”

会有那一天的。

他起身转身回营门之际，江儒风尘仆仆赶来。

他定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江儒道：“王爷，孟氏可能没死。”

谢浮晔一惊，问：“你说什么？”

他道：“棺材并未有被撬过的痕迹，倒更像是从里面打开的。棺木更是很干净，没有任何尸水腐蚀过的痕迹。”

谢浮晔慌慌进了将营，沉声道：“进来，将事情说仔细些。”

江儒进了将营，伸出两只手在掌心不停摩挲着。

夜里，寒风愈烈。

江儒说：“确认这件事后我便拿着孟氏的画像立马分发给了各个暗报网的站长，终于从边城站点打听到了孟氏的消息。她的确还活着，并且如今在西域。”

谢浮晔眸色陡然一变，沉声问：“西域？她去那干什么？”

江儒道：“我也好奇她为何会去西域，因此我彻头彻尾将孟氏查了个遍。最终发现之前送她在山庄休养时，拓跋允也在那。两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便一同玩乐。当时孟氏年龄尚小，是以我们并未在意到这件事。”

所以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何她身上会有西域圣药。

江儒又道：“拓跋允回国时本来是打算将孟氏一同带上，但孟氏毅然拒绝了。拓跋允便没有强求，遂给她留下了些物件。”

“第一个是西域圣药，得知王爷病重，她给了王爷。第二件是西域典籍，她得知自己只是应劫之人时，便想着成全王爷和温小姐。于是她将西域典籍献给了玄清方丈。第三件是假死药，她用在了自己身上，选择假死脱身。”

说完，江儒抬起眸怔怔望着面前男人。

他长睫微颤，胸口似被重锤过般，痛得厉害。

孟瑜棠不止知道，当时选择和离便是想着成全自己与温梦瑶。而自tຊ己却在未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前对她施以鞭刑，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他默了良久，才道：“备马，我要去西域。”

江儒静立许久，才开口劝：“今天是岁除了，是王爷与王妃过的第一个年。王爷若是如此行径，王妃恐会不开心。”

谢浮晔冷睨着他，怒道：“我要见棠棠！今日不管是什么日子，我都一定会去见她。”

江儒没再说话，备好车马，便随着谢浮晔一同出发。

一向以沉稳自持的浮王三日狂奔，一路上跑坏了八匹马，这才终于赶到西域边境。

谢浮晔找了半日，最终是在西域云梦城中一个男妓院里找到的孟瑜棠。

谢浮晔猛地踹开门，却见孟瑜棠端着酒杯，身旁是几个穿着素色衣袍的男妓。

其中一名抚着琴，谢浮晔怔了瞬，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起来了，哽住了喉咙。

孟瑜棠抬起眼皮，语气淡淡：“不知这位公子闯我房间是何意？”

谢浮晔眼圈竟是红了：“棠棠，跟本王回去好不好。”

第16章

孟瑜棠早已收到了拓跋允的消息，本想在这里躲个清静，却不想他能找到这。

孟瑜棠拂了拂手，几名男妓便在她身前站成一旁。

“王爷看看这几名男妓模样都是个顶个的好，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受那窝囊气？难道是你还需要我替温小姐去死吗？”

谢浮晔愕然，只是上前一步攥着她的手：“棠棠，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瑜棠甩开了他的手：“那你是什么意思？谢浮晔，我告诉你，我能有命活下来纯属我命大。我们之间的情谊已经尽了，还是说这次你追过来是想要回那些陪葬珠宝？”

谢浮晔眉眼间有些挫败，这些年他早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

“可棠棠，本王姿色胜过他们千百倍，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孟瑜棠只觉可笑，道：“谢浮晔，我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但是我与你之间，早已恩怨两清。我只希望以后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无论生死，勿复相见。

谢浮晔心好似被重锤般，孟瑜棠究竟是有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怔了瞬，道：“可孟瑜棠，你是大昭人，你如今待在西域便算不算投敌弃国。跟我回去吧，至少回大昭，那儿才是你的故土，才是你的家。”

他逆着光站在孟瑜棠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孟瑜棠瘦弱的身子罩住，眼瞳里满是歉意。

可这歉意来得太迟了……

孟瑜棠头也没抬，只是倒茶的手蓦然一滞：“王爷明知，我在这世上早无亲人，又何来故土可言？”

“王爷权势滔天，仇人近在咫尺我却不能杀。过往那个孟瑜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现在所求不过一世安稳。”

孟瑜棠说完便转过了身，朝着大昭的方向作了个揖。

她说：“爹娘之仇浮王王妃不能报，我便来报。”

“浮王王妃求公道未果，总有一日我会敲响大昭那登闻鼓，将冤情呈上。大昭子民非贱民，并非是你王公贵族泄恨的工具。”

谢浮晔直起身，却沉默了。

好半晌才说：“棠棠，我知道你受了诸多委屈。可我还没同意签和离书……”

孟瑜棠深吸了一口气，道：“孟瑜棠这一生，得浮王庇佑，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得浮王照料，免经食不饱腹之苦。然我这一生，所求不过一个公道，浮王恰恰给不了。”

谢浮晔默了良久，才道：“大昭现在正是培养武学人才的关键时期，而温家世代武臣，功不可没，你要陛下你要我如何去开口？难道将温梦瑶杀了你爹娘就能回来了？可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温家就这一个女儿，向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为了十年前一桩旧案便责罚他们，便是在打所有武臣的脸。”

起码，在这个关键时期，温家不能受到责罚。

大昭刚与陈国一战，现在本就士气受到挫败，温家是在战场里厮杀出来的，是武臣表率。

孟瑜棠爹娘之仇，于她，是血海深仇。于大昭，不过芝麻小事。人命如草芥，在这个世道上每日死的人太多了，所存在的不公也太多了。

第17章

孟瑜棠移开了视线，道：“可有些人的存在便是为了打破这不公，王爷做不到的事我自会做到。”

她这不是空话，自假死逃生她便在计划着重归大昭，总有一日温梦瑶会为之付出代价。

谢浮晔道：“棠棠，你跟我回去。大昭才是你的家……”

话音未落，一穿着赤色衣袍的男子直接踢开了门，他眉眼如剑，却生了张清秀至极的脸。

门外所有人都跪成了一排，王者之威令人望而生畏。

谢浮晔知道，这便是西域如今的王——拓跋允。

拓跋允阔步而来，站至孟瑜棠身前。

“孤早已说过，我西域民风便是追崇自由。棠棠来了西域，便是自由的。”

孟瑜棠心中莫名感觉安稳，她被将养在山庄时，第一次见到西域质子，他便用一双如狼般的眼睛看向她。

那时她便知道那样的少年是有血性的，他不会甘愿屈居于人下。

谢浮晔愣了瞬，仍是躬身行礼：“王上，孟瑜棠是本王之妻，不知您此番是何为？”

拓跋允看了孟瑜棠一眼，便吩咐身边侍卫道：“棠棠想必今日劳累颇多，你先带她去吃些东西。”

孟瑜棠看了他一眼，起身便跟着侍卫走。

诺大的房间里霎时只剩下他们二人，房间里的空气好似都变得稀薄了起来，添上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

拓跋允坐在椅上，漫不经心把玩着左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