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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的愤怒席卷着卫敬全身，他身体紧绷着，指节用力到泛白。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尖锐的发钗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早在知晓公主第一次杀了谢淑凝时，他就想杀了她。

本想徐徐图之，后来却变故良多，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他又悔又恨。

“既如此，那便下地狱去同淑凝赎罪吧。”

这一次，即便同归于尽，他也不会再放过她了。

然而下一秒，侍从脚步匆匆，神色惊惶地跑来。

“不好了长公主！汝南王回来了，还带人围住了府邸！”

他跪在床帐外，因公主的死令，不敢窥视帐中一眼，故而不知其中情景。

只听床帐内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

“汝南王身边，可还有别人？”

侍从愣了下，知道公主将一个男子困锁在此，且待他颇为特殊，因此没有多想，只当是公主的意思，于是战战兢兢地回话。

“他身边……还有一名女子。”

床帐内，卫敬捂住静安公主的手臂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而紊乱。

听到那句话，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些许。

“进来，松绑。”他冷声道，以静安公主作要挟，命侍从解开剩余的束缚。

暗牢外。

“汝南王殿下，这里可是长公主府！您要做什么？”

把守在暗牢房前的府兵震声道，紧紧盯着钟楚期，手按佩剑，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让开，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钟楚期手执玄色金丝扇，脸带白色遮面，语气斯条慢理，显得格外从容。

气氛顿时凝结成冰。

府兵面面相觑一瞬，面对威名在外的钟楚期皆有些畏惧。

但只僵持了片刻不到，身后的房门倏然打开。

卫敬挟着静安公主缓缓走出，面色苍白冷沉：“不想死，就滚开！”

府兵顿时惊愕不已，连忙推开一条路。

不仅下落不明的钟楚期一现身便发难长公主府。

就连分明已殒命慧德寺的卫敬竟也出现在此！

公主的视线紧锁在钟楚期身上，似是意料之中，竭声道：“真是祸害遗千年，钟楚期，你果然没死。”

第33章

钟楚期听到这句话，不仅不恼，反而低声笑了笑。

“活千年，倒也挺不错。”

公主一噎，顿时无话可说。

“是我输了。”

局势已定。

卫敬抬眸望去，视线掠过一众人找到谢淑凝。

只一眼，便红了眼眶，握住发钗的那只手遏制不住的颤抖着。

钟楚期收拢折扇，冷声道：“静安，请吧。”

侍卫应声朝公主走去。

钟楚期虽很想处置她，但静安公主毕竟是皇亲国戚，她的罪，最终仍要由皇帝来定。

卫敬的目光始终落在谢淑凝身上，他松开手，脚步微动想要朝她走去。

“淑凝……”

然而方才一直静默不语的公主，倏然死死拽着卫敬握住发钗的手，朝她心口刺去！

“卫敬，我要你生生世世都不能忘记我！”

卫敬心下大骇，千钧一发之际，抬手紧紧攥住发钗长柄处，手腕翻转将发钗甩了出去。

公主顿时揪住他衣襟，嘶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不是想我死吗？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她双目猩红，质问道。

卫敬冷然垂眸，连语气都很淡：“就这么让你死了，未免太便宜了，殿下。”

“卫敬，如果没有谢淑凝，如果我没有做任何事，你会不会……会不会爱我？”

她抬眼看向卫敬，自欺欺人般不死心地问着。

其实，与其说是五年前卫敬凯旋而归时的痴心相许。

倒不如说，早在幼时，卫敬随父进宫的那天，她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她本想等卫敬功成名就那天，向皇兄请旨赐婚，却不想竟出了谢淑凝这个变故。

卫敬的视线毫无留恋地从她身上移开，冷冷吐出两个字：“不会。”

她眸中的光瞬间一点点暗淡下去。

她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她高傲地瞥开侍卫的手，主动上了马车，进宫请罪。

卫敬撑着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眼前的视线模糊发暗，唯有谢淑凝所在的地方，尚有一丝明亮。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便脚下一软，再无力支撑般栽倒下去。

……

卫敬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连动一动手指都牵动着四肢百骸的痛意。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谢淑凝熟悉的清雅眉眼。

见她起身，卫敬以为她又要离开，当即慌了心神，猛然抬手握住她手腕，颤抖而无力。

甚至顾不及身上细密的疼痛。

“淑凝……别走，别离开我……”他声音干涩，话语中竟带着他从未有过的哀求。

谢淑凝垂眸，他手上其实并未恢复多少力气，因此她稍一用力便将手抽出。

她声音平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我暂时不走，你先把药喝了。”

但她越是如此，卫敬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不由得想起钟楚期那日果断决绝地赴死，那时候的谢淑凝，情绪近乎崩溃。

和现在面对他时的平静，完全不同。

从前他对谢淑凝的漠视冷淡，如今尽数回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面对心上人的冷漠态度时，心里究竟有多难受。

“淑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第34章

谢淑凝端来药碗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搅动着汤药。

“从前或许怪过，但现在没有了。”她声音平淡，好似已全不在意。

卫敬却感到心里莫名一空。

谢淑凝越不在意，就意味着感情上他们便离得越远。

“喝药吧，你伤得有些重。”她将药碗递给卫敬。

卫敬顿了顿，伸手接过，极力维持着平稳。

他感到有些恍惚，眼前的谢淑凝，身影依稀和从前重叠。

眼中却再无从前的温柔爱意，甚至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不多。

汤药入喉，难捱的苦味让他清醒。7V

这已不再是从前了。

他也这才注意到，屋内的陈设显然并非是在国公府。

似是看出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疑惑。

谢淑凝的声音轻轻响起：“这是汝南王府，你手腕上的伤，医师每日会来为你换药。”

卫敬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淑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即便包扎过后，仍然隐隐有殷红透出。

医师来为他诊治时，乍一看都倒吸凉气：“怎划伤得如此之深？再偏一寸重一分，可就要伤及筋脉了。”

起初谢淑凝原以为是静安公主对卫敬所用的折磨，但现在看来，倒像是他自己动的手。

“若是你还想提枪练剑的话，还是好好将养。”她又补充了一句。

卫敬垂着眸，思虑不明，他从怀中取出从静安公主手上拿回的那枚玉佩，手仍微微发颤。

“你的玉佩……”他的声音沙哑，口中药的苦味似乎还未散去。

谢淑凝平淡的眼眸顿时有了起伏，惊诧道：“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玉佩不见后，钟楚期虽然当即便派人去寻了，但一直没有找到，她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这枚玉佩，不慎落在静安公主手上，我替你……拿回来了。”

他看向手中温润通透的白玉佩，神情有些落寞。

曾经这枚玉佩被谢淑凝亲手珍重地送到他手上，却因为他一时之气犯下的糊涂账，从此这玉佩便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更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枚玉佩，却是在静安公主手上。

单听她一面之词说谢淑凝已死，他不会信，但当从她手中看到这枚玉佩时，他的理智便在一瞬间全失。

谢淑凝接过玉佩，与他说话时的声音也终于多了点情绪：“多谢你。”

“淑凝，你我何至于如此生疏？”卫敬抿着唇角，眸色深沉。

他们也曾经耳鬓厮磨，是众人艳羡的结发夫妻，亲密无间。

若非这一切变故，他本该有个相爱的妻子，彼此相濡以沫，携手共白头。

可现在明明彼此就在眼前，却落得如此生疏的地步。

他怀着一丝希冀道：“母亲如今已回祖宅颐养天年，再没有人可以刁难你，从此只我们两个人……”

谢淑凝淡淡打断他：“你还是不明白，我不会再回到过去了，卫敬。”

她垂着眸，看不清眼底情绪，起身嘱咐道：“你且好好休息。”

卫敬抬手，只来得及抓住她袖摆一角，指尖用力到泛白：“淑凝，你难道要留在汝南王府，做他的汝南王妃？”

“我只是王府管事，仅此而已。”

谢淑凝的声音轻轻响起，也落在了伫立门口的钟楚期耳中。

第35章

卫敬不明白，为何谢淑凝宁愿在汝南王府中做一个小小的管事，也不愿做回国公夫人。

“难道做国公夫人，不比在这做一个区区管事好？”

谢淑凝垂眸看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我志不在此，更不想一生委顿在这宅院之中。”

她道：“当初嫁给你，做这国公夫人，全然只因为爱你。”

甚至因为他，放弃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想要陪他白头到老，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