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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亦骁不觉望向一旁的人问：“梁念秀人呢？”

　　档案室的陈姐见到他，冷笑出声：“顾军长！念秀早就辞职了！你还来这里找什么？”

　　一句话将程亦骁打蒙了。

　　他神色间透出不可置信：“辞职？怎么可能？”

　　当初梁念秀为了保住工作那么努力，怎么可能轻易辞职？

　　见他这副态度，陈姐再也忍不住，替梁念秀不平。

　　“她妈妈病入膏肓，逼得她走投无路了，她不走还能怎么办？”

　　“我是真没见过嫁了军长还能将日子过得这么苦的女人，医药费要到处去借，顾军长，你口口声声为人民服务，怎么对你丈母娘就能这么狠心？”

　　一句句斥责入耳，程亦骁却是僵住：“什么？她妈没有住进军区的解放军医院吗？”

　　那天梁念秀哭着求他，可他当时急着出任务，没回复。

　　但隔天到了目的地后，他立马就打电话给叶芸香，让她安排梁母转到军区医院来的！

　　怎么会没有住进来？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吗？

　　程亦骁心下一沉，想着之后再找叶芸香问个明白，现下最重要的是——

　　“梁念秀到底去哪儿了？”

　　对他这个问题，档案室的陈姐却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程亦骁眉头蹙起，身后却传来了政委的声音。

　　“顾军长，你回来了正好，梁念秀同志临走前让我转交的报告，你过来签了吧。”

　　程亦骁回头顺着政委递过来的报告定睛看去，瞳仁骤然一紧——

　　那是一份梁念秀手写的离婚报告！

第11章

　　程亦骁眉头深深拧起，他手里捏着离婚报告，目光从上面的一字一句扫过。

　　——本人梁念秀与冀北军区军长程亦骁感情破裂，特此申请离婚。

　　每一个字都清晰印在他的眼里。

　　程亦骁的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耳边，政委语气沉沉开口：“程军长，你对梁同志是什么样子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她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你签了字也好，你们两个可能确实也不合适。”

　　程亦骁却愣住，他第一次对自己和梁念秀的这段婚姻而反省。

　　难道，真的是他对梁念秀太冷漠，让她受委屈了吗？

　　程亦骁一心在为国做事上，对于家里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忽略。

　　可不管外人怎么说，程亦骁的心底，始终还是将梁念秀当妻子，更没想过要跟她离婚。

　　想起之前梁念秀就跟他提过离婚的事，那时他只当她是在胡闹。

　　没想到她这不声不响竟然认了真。

　　程亦骁面色沉沉，将这离婚报告收起来，态度却坚定：“政委，我没打算要跟念秀离婚，之前可能确实是我做得不到位，我会想办法弥补的。”6

　　听他这么说，政委神色复杂看他一眼，到底还是摆摆手不再多掺和：“程军长，你要是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梁同志是个很好的人，你好好对人家。”

　　语罢，政委背着手踏步离开。

　　而程亦骁站在原地片刻，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陈姐身上。

　　“陈同志，你知道念秀去哪儿了，对吗？”

　　听见这话，陈姐忙低头去整理文件，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什、什么啊，我听不懂，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明显是说谎。

　　程亦骁看过去，语气沉沉：“陈同志，我是真心想找念秀和好的，你也说了念秀身上没什么钱，她带着我丈母娘去外面，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你瞒着我对她到底是好是坏，你想清楚。”

　　程亦骁的气势自带压迫感。

　　陈姐的神色终究变了变，最终还是开口说：“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只知道她说要带她妈去沪市求医。”

　　沪市……

　　程亦骁眉头轻皱，那里离冀北足足有四千公里，梁念秀那么瘦小的一个人，还要带着她妈这个病患，一路上过去要受多少苦。

　　他心口沉甸甸的，像是有虫蚁在爬，难受得紧。

　　当天下午，程亦骁便去部队申请假期，报备想要去一趟沪市。

　　可他的身份特殊，申请结果需要层层审批，用最快的速度下来也要一两个月。

　　最终，程亦骁只能在等待期间，托在沪市的朋友去打听梁念秀的下落。

　　“她是去看病的，麻烦你们多在沪市的医院里去问问。”

　　落下电话，程亦骁的心依旧空落落，揣在怀里的那张离婚报告仿若发着烫，灼烧着他的胸腔。

　　从通讯室出来后，程亦骁没有回程家，而是径直踏步去了医院。

　　他疾步如飞，每一步都带着怒气。

　　到了医院，他直接到了叶芸香的医生办公室。

　　叶芸香正在准备下班，见到程亦骁过来，她脸上一喜：“亦骁，你回来了？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程亦骁的脸色阴沉，望着叶芸香冷声质问——

　　“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岳母接到医院来治疗？”

第12章

　　此话一出，叶芸香的神色一僵。

　　可她同样很快冷下脸来：“亦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难道是怀疑我故意拖延患者的病情吗？”

　　一招反客为主让程亦骁的神色一顿，他脸色缓和了些，开口摇头表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差错。”

　　听见这话，叶芸香心稍稍落定，她早已经打听到了，梁念秀已经走了，天大地大，她这一走，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程亦骁再见到面。

　　没人会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安排过这件事。

　　叶芸香的眼眶红了红，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开口：“我去找过的，可是亦骁你也知道，嫂子她对我有成见，我说要带伯母来医院治疗，她不仅不接受，还骂我，说我是想害她妈。”

　　“我还没再讲两句，嫂子就直接把我赶出去了，说她情愿带着她妈远走高飞也不可能接受我的好意。”

　　说到最后，叶芸香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程亦骁向来不懂得跟女孩子打交道，学生时代叶芸香就总是这样，一哭他就没辙，此刻也依旧如此。

　　他神色僵了僵，最终还是说：“真的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叶芸香摇摇头，向他靠近了几步，抿唇说：“不过，为了你凶我这件事，你有必要请我去吃一顿西餐，我就原谅你。”6

　　这也是叶芸香一向的手段。

　　程亦骁从前无法招架，此刻却突然记起梁念秀来，他记起梁念秀曾经因为别人打趣他和叶芸香的事而难过的神情……

　　心脏忽地狠狠揪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程亦骁往后退开一步，跟叶芸香拉开了距离。

　　他神色正经冷声拒绝：“不好，西餐厅这种地方是情人约会的地方，会让人误会的。”

　　这话完全出乎叶芸香的意料，她的笑也一下僵在了脸上。

　　很快，她才又笑笑：“胡说什么，西餐厅这种地方普通朋友也可以去的，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去过，怎么现在突然跟我这么生分？”

　　“是我以前跟你太没有边界了。”

　　程亦骁认真盯着叶芸香，认真反省，“我从前单身的时候，我们做什么都没所谓，清者自清，可现在我已经结婚了，我也没有要跟念秀离婚的意思，我就该顾忌她的感受。”

　　这话是彻底将叶芸香打蒙了，她神色怔愣：“亦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亦骁神色正经严肃：“我是说，我们以后就是普通同学，该保持距离，没什么必要的话，我们就不用再多见面了。”

　　说完后，程亦骁朝她轻点了下头，很快转身离开。

　　而叶芸香僵在原地，双手不甘心地攥紧了去。

　　保持距离……

　　呵，在梁念秀还在的时候她还能接近程亦骁，怎么梁念秀都走了，反而要跟她保持距离了。

　　她偏不！

　　叶芸香眼里带着偏执，高中毕业后她以为程亦骁会等她，可回来后，程亦骁居然已经结婚了，她哪里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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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这天后，程亦骁每天除了去部队练兵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申请假期去沪市和打听梁念秀的下落上。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七天后，程亦骁接到了沪市那边打来的电话——

　　“程军长，嫂子在广瑞医院！但情况不太妙……”

第13章

　　听见这话，程亦骁心下一紧，忙问：“怎么回事？”

　　那头这才开口告诉他：“听说嫂子到了广瑞医院后，伯母就被送进重症监护了，但这沪市的医院可都是烧钱的，嫂子身上带的钱只够半个月的医药费，很快就用完了。”

　　“这些天，嫂子是日夜不歇在到处赚钱，没有一刻合眼，前两天也病倒了，差点也送进抢救室去，好在是在医院很快被人救了。”

　　“不过她也没休息，一醒来又立马去赚钱了，医生劝都劝不住，整个医院都说她是拼命三娘。”

　　说到后面，对面的人也不禁替她感叹，哽咽了下。

　　程亦骁的心更是狠狠一揪。

　　他向来知道梁念秀吃得了苦，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拿命去拼。

　　光是听着那头简短的描述，程亦骁的眼圈都不觉发红，他恨不得立马飞到沪市去，可偏偏，他的申请报告还没有下来。

　　程亦骁沉了声：“我给你打一笔钱，麻烦你替我给她交了医药费。”

　　“好。”那头应了声。

　　程亦骁迟疑片刻，却又在即将挂断电话时补充一句：“对了，你不要告诉她是我给的，以她的性格，恐怕在知道是我给的钱后，是一分钱都不会收的。”

　　梁念秀表面上看着柔柔弱弱，可骨子里比谁都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