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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蓉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你说想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谢封愣了愣，抿唇道：“我想知道，你心里究竟如何待我，是朋友，还是……别的。”

　　花蓉笑了：“这个问题，全看你。”

　　她叹了口气：“回来时，听侍卫说末欢已经走了，我……”

　　“不可以。”谢封道，“你不能走。”

　　花蓉沉默了下来，谢封又道：“再留几天，只要几天就好，我不会打扰你。”

　　他紧紧地望着花蓉的眼睛，恍若哀求。

　　花蓉静默了片刻，终是没忍心拒绝。

　　“好，就几天。”

　　她有自己的家，或许手臂废了不能继续弹琵琶，但是人活在世上，总不会只有一条出路。

　　谢封的情感她弄不明白，但过去在别院的那几个月，让她受够了寄人篱下的苦楚。

　　她不可否认在与谢封朝夕相处的时光中，是有动心。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她再没了当初能为爱付出一切的劲头。

　　如若这份感情不被自己掌控，那么她宁愿不要。

　　王府，前厅。

　　“当初王爷娶小女时，说得天花乱坠，如今昭雪嫁入王府，却被软禁。”

　　丞相脸色十分不善：“王爷是不给昭雪脸面，还是不给臣脸面？”

　　楚晏淇目光浅淡，招了招手，管家立即递上茶。

　　丞相抬手挡住，并未接过：“臣今日来，是为了让王爷给臣个说法，三皇子一脉如今有将军府与尚书，太子一脉有你我才能与之平衡，将昭雪嫁过来一是王爷与昭雪两情相悦，二是为了结盟，王爷应当清楚。”

　　楚晏淇喝了口茶，并不说话。

　　丞相咬牙道：“如今王爷这般，是否视为与臣决裂？”

　　楚晏淇冷冷看他一眼：“这是丞相的意思？”

　　丞相一哽：“自然不是，只是如今谢封风头正盛，王爷又如此行径，实在让臣与太子都惶恐。”

　　楚晏淇收回目光，杯盖轻轻滑动杯沿，让人看不清情绪。

　　“何必担心？谢封我自当解决。”

　　几日后，皇宫。

　　谢封跪于金殿之中，九五至尊俯首看着他。

　　“听闻前几日爱卿遇刺受伤，如今伤可大好了？”

　　谢封平静道：“回皇上，已经痊愈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咳咳。”

　　皇上笑着拍了拍龙椅，随即俯身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已经老了，头发花白，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明。

　　他用浑浊的眼睛看向地上的年少的将军，道：“前几日耶鲁又挑起战争，如今边疆战事急切。”

　　“谢家满门忠烈，朕本不想再传你入宫，可思来想去，朝中竟已无良将。”

　　“爱卿，你可愿迎敌？”

第三十六章

　　将军府，祠堂。

　　谢封跪在祠堂之中，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在他的眼底，竟生出了一层冰冷的意味。

　　台上的排位密密麻麻，每一个都是谢家先祖。

　　从前朝至今朝，男将女眷，皆死于沙场。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十年前征战，再也不曾回来。

　　家中便只有他的母亲与他独守将军府。

　　他是谢家唯一的后人，母亲对他很是骄纵，于是他放纵了十六年，即便遇见花蓉，他也不明白心中的情感，只以为那是触手可及的东西。

　　总以为只要他想要，就不会得不到。

　　所以在知道花蓉不愿意的时候，才会如此气急败坏，以至于让他们越走越远。

　　四年前的那场战争，持续了三年。

　　他历经生死，失去了最后的亲人。

　　再后来，花蓉也快死了，那应当是他最绝望的时刻，仿佛他在乎的人，最终都会一个个离他而去，父亲、母亲、花蓉……

　　他从不害怕马革裹尸，却独独害怕……孤独。

　　所以他拼命将花蓉留在身边，不惜代价。

　　可末欢的话却让他意识到，或许花蓉并不一定要在他身边才行。

　　爱一个人，应当是尊重她。

　　他想爱花蓉，尊重花蓉的选择，却也不想让身边最后一个人离他而去。

　　两种复杂情感在他心中交织纠缠，便如烈油烹心，每一刻都是煎熬。

　　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夜晚的天空雷电轰鸣，雨幕落入天地。

　　花蓉坐在屋内，门外响起清脆的银铃声，她顿了顿，起身打开了门。

　　谢封依旧一袭白衣，静静地看向她的眼底。

　　“我想明白了，花蓉。”

　　花蓉微顿，谢封彻出一抹笑意。

　　“或许我永远无法变成你喜欢的模样，但我想说……”

　　他声音哑了下去，后街迅速滚动了一下。

　　“但我想说，我喜欢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

　　他垂着头，眼尾又是一片飞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般。

　　花蓉心头一颤，一股难言的悲伤与心痛瞬间涌上心头，她刚想开口，谢封却将她抱入了怀中。

　　“我放你走了花蓉，你想去哪就去哪，想爱谁就爱谁，都和我没关系了。”

　　“从今往后，你自由了。”

　　花蓉沉默了下来，她静静感受着少年的心跳声，口中一片苦涩。

　　她想回抱怀中的少年，可手微微抬起，却再也没了力气。

　　在感情中，都不愿让步，即便相爱也注定悲剧。

　　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可为什么，就如同被剜去了一半的心，如此难受，如此疼痛。

　　事已说清，便也不必再留在将军府了。

　　第二日一早，花蓉便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往外走去。

　　侍女却拦住了她：“花小姐，将军昨夜出征前说了，您在将军府安家即可。”

　　“出征？”花蓉蓦然一惊，原来谢封说的分开，竟是这个意思？

　　侍女道：“将军说了，您以后就是将军府的主人，这府是皇上赐予谢家的，即便他不在了，也能护你一方周全，还有个东西要给您。”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花蓉。

　　花蓉拆开，一张纸与银铃便一同落了下来。

第三十七章

　　纸上不过寥寥数语，笔锋流转，潇洒无比。

　　“想要在世间行走获取自由，总是要有金钱支撑，账房中的钱想要便去拿，几代的积蓄，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串银铃就留给你了，免得你日后想我，还能睹物思人。”

　　他写完，似乎顿了很久，后面的字墨有些枯了。

　　“可你会想我吗？花蓉。”

　　花蓉紧握着银铃，蓦地响起谢封眼尾的飞红，只觉心痛如绞。

　　侍女低声道：“将军说了，您可以回家，也可以留下，全看你自己。”

　　花蓉抿唇，将银铃与纸张收入怀中，一言也未发，直直往门外走去。

　　侍女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离开将军府后，花蓉回了曾经的家。

　　过去一曲琵琶动天下，高官贵人纷至沓来，只为听她一曲。

　　离开已有一年多，如今早已人迹罕至。

　　她苦笑了一声，推开门，预计的尘灰却并不曾有，竟十分整洁干净，一如她未走的时刻。

　　她怔怔地望着屋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小姐……”

　　她回过头，就见到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碧水。

　　碧水愣愣地看着她，随后红了眼眶，往这边跑来。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我之前去找您，都说你死了……”

　　花蓉接住她，也红了眼眶：“我不是在这吗？”

　　她从未想过，回到家还能再见到人，也从未想过，碧水竟会一直等她。

　　碧水又哭又笑：“我从小就没有亲人，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离了小姐我哪都不去。”

　　花蓉笑了笑，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碧水哭了一会，突然说：“对了，还有个东西要给您。”

　　她说着，从柜子中拿出了一根白色的弦。

　　“那日我去给您送弦，王爷却说你不在于是他收下了，之后听说了您的事，我便去王府大闹一场，硬是将东西要了回来，你的东西怎么也不能留在他手上的，只可惜那琵琶却是没拿回来。”

　　花蓉摇摇头：“那琵琶，我已经摔烂了。”

　　她平静说着，似是释怀，又似解脱：“我们以后与王府，便再没关系了。”

　　……

　　五月后，王府书房。

　　管家俯身禀报：“谢将军已到荆湖关，花小姐近日与碧水姑娘造了书局，生意还不错。”

　　“嗯。”楚晏淇颔首，“派人去书局，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