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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彦词，来一趟桐柏县027省道，烟烟出车祸了。”

　　听到这话，季彦词心头一震，耳膜嗡嗡作响。

　　挂了电话，他正要迈步出去，但还是转头问向厉师长。

　　“师长，玉芳……是总司令的女儿？”

　　厉师长冷冷扫了他一眼：“废话，要不是玉芳同志喜欢你，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娶到她？”

　　季彦词心底一沉，各种凌乱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大步往外走，坐军用卡车匆忙赶去了桐柏县。

　　一个小时过去。

　　刚下车，季彦词就看到许多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军绿色衣服的军人急匆匆朝十字路口赶去。

　　他连忙跟随前往。

　　待看清整个车祸现场，季彦词整个人好似被雷击一般。

　　到处一片狼藉。

　　满地玻璃碎片和损毁座椅，受伤的乘客被医生用担架一一抬走。

　　还有些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一块白布。

　　哀嚎声，痛苦声，接连不断。

　　季彦词的心乱的厉害，他连忙朝前奔去。

　　临到大巴车前，他刚好看到医护人员从车上将浑身是血的苏婉月抬了出来，放到了担架上。

　　一身墨绿军装，肩镶金色枝叶三颗金星肩章的许父，在一众军人的陪伴下，缓缓地走到担架前，神情肃穆而又悲戚。

　　季彦词脚步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心慌的厉害。

　　许父在担架前停下脚步，压抑而又沙哑说道。

　　“烟烟，你虽然只是文艺兵，但你却舍己救人，尽到了一个军人最后的职责。”

　　“爸爸欣慰，也很骄傲。”

　　“今天，爸爸带你回家。”

　　说完，许父颤抖地伸出手，亲自将一块红旗盖到了苏婉月的身上。

第11章

　　当季彦词的视线定格在那盖着白布的身影上时。

　　一股窒息感侵袭而来，让他的呼吸变得极为困难。

　　季彦词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想掀开白布确认一下担架上的人到底是不是苏婉月。

　　却在手刚触及白布那刻，被许父给拦住了。

　　许父将季彦词的手挥开，说出的话若带刺的钢板。

　　让季彦词一时间被钉在了原地。

　　“你和烟烟已经离婚了，她不想看到你，你还是别来打扰她了！”

　　季彦词的脑中嗡嗡作响，他猛然看向许父。

　　眼中全是痛意：“爸，我不想和烟烟离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离婚。”

　　听到这话，许父佝偻的身体愈加弯了下去。

　　“你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烟烟她已经不在了。”

　　许父的声音中全是悲凉，一瞬间便抽走了季彦词全身的力气。

　　他脸色煞白，似祈求般的看着许父，沙哑的开口。

　　“爸，能让我看她一眼吗？就一眼……”

　　季彦词真的无法相信原本鲜活的人忽然就躺在了地上。

　　就在一天前，明明他们还待在一起，还说过话的。

　　他当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跟她过日子了。6

　　“我可以给你看一眼，但你以后不要再喊我爸了，我受不起。”

　　许父闭了闭眼，心头一片荒芜。

　　他一生为国，可到老了，却丧妻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他颤抖着伸出手，将白布从苏婉月身上掀起了一角，只将那张苍白的脸露了出来。

　　当苏婉月的脸露出的那一刻，季彦词的呼吸刹那间停滞了。

　　他的眼中此时只剩下了躺在担架上了无生息的女人。

　　此时，苏婉月双目紧闭，脸上还有未拭尽的红色。

　　她紧闭着双眼，嘴角扬着一丝微笑。

　　日落下昏黄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更添加了一股凄凉的美感。

　　若不是她的胸膛毫无起伏，任谁也无法相信她竟然已经去世了。

　　季彦词看着这样的苏婉月，他的双眼慢慢开始泛红。

　　“烟烟，你醒醒，我们以后好好的做夫妻好不好？”

　　他后悔了。

　　他其实很早就喜欢苏婉月的，只是她比自己小了十岁。

　　他怕她会后悔，后悔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老男人。

　　可是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给苏婉月带来这样的伤害。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在新婚之夜跟她说那些话的。

　　想到这些年来，苏婉月和他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季彦词的指尖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伸手想抚上苏婉月的脸颊。

　　可看着她安详的面容，他又不敢抚下去。

　　苏婉月的心早在她提离婚之前就已经死了吧？

　　“就是她救了那个小女孩吧？”

　　“对，就是她，她上车的时候手上就是抱的那个骨灰盒。”

　　“她是个英雄……”

　　路人的谈论，让季彦词的心又刺了一下。

　　这些天，他忙着照顾许夏青，竟然完全忽略了苏婉月。

　　那个骨灰盒他明明看到过了的，可他一句也没问过。

　　还对她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想到这，季彦词的心一阵一阵的涌起一股尖锐的疼。

　　让他忍不住抬起手又向着苏婉月的脸滑去。

　　却在手刚触碰到她的脸时，被一块白布隔绝。

　　“季彦词，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第12章

　　“爸，别这样，让我再陪陪烟烟吧！”

　　季彦词伸出的手定在白布上方，不由自主的在空中抓了几下。

　　他似乎是想再抓到一些属于他们的回忆。

　　可回忆太少，少到满满的全是苦涩。

　　“时间不早了，她该上路了……”

　　他的孩子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他要带她回家。

　　许父拍了拍季彦词的肩膀，抱起担架边的骨灰盒站到了一旁。

　　没一会儿，来了两个医护人员。

　　他们将季彦词推开，带着许父和苏婉月上了救护车。

　　季彦词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挣扎着站了起来。

　　焦急的回到了军用卡车上，猛踩一脚油门，跟上了渐渐远去的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季彦词终于跟到了医院门口。

　　刚下车，他就看到许父跟着一副担架走进了医院大门。

　　季彦词看着这一幕，胸口不由得慌了起来。

　　耳边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着他。

　　一定要跟上去，一定要跟上去。

　　他不知道是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跟上去的。

　　只是在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跟着许父到了停尸间。6

　　苏婉月身上盖着白布，躺在停尸间的床上。

　　周围三三两两站了几个护士和医生。

　　许父捧着一个骨灰盒，神情肃穆的站在一旁，眼里全是绝望。

　　季彦词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过去。

　　就听到一个医生对许父道。

　　“等验完伤，您就可以通知殡仪馆接遗体了。”

　　“轰”的一声，季彦词险些跌倒。

　　医生的话似锥子刺进他的脑袋，疼的他脸色煞白。

　　他顾不得其他，忍着钻心的疼走到许父面前，颤声开口。

　　“爸，您要将烟烟送去殡仪馆？”

　　将她送进殡仪馆，那得多疼啊，苏婉月最怕疼了。

　　许父深吸了口气，哽声说道：“这是烟烟的遗愿！”

　　听到这话，季彦词整个人都颤了两颤。

　　都怪他，如果一开始他不照顾许夏青是不是一切都不是这样了？

　　等医生对苏婉月做完尸检后，季彦词失魂落魄的在停尸房守了一夜。

　　直到翌日殡仪馆来人，他才恢复神智。

　　许父将火化证明交给了殡仪馆的人，这才转头看向季彦词。

　　看着他确实有为自己女儿去世而难过。

　　于是冷硬问道：“烟烟九点火化，你去吗？”

　　季彦词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踉跄起身。

　　“去，我去！”

　　在苏婉月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在她死后，他希望自己能好好的送她最后一程。

　　虽然这也许并不是苏婉月希望的。

　　见他这样，许父点了点头：“那就跟在后面吧！”

　　一个小时后，殡仪馆内。

　　许父和季彦词站在苏婉月面前，替她整理着最后的仪容。

　　许父颤着手，将苏婉月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烟烟，爸爸来看你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留下爸爸一个人，你要爸爸怎么办？”

　　说着，他又看了眼旁边的季彦词。

　　“你别怪爸爸带他过来，我就是想让他后悔，让他永远记着你，让他看看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许父的话，一字一字，字字带刺，扎的季彦词千疮百孔。

　　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