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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王爷从前那么喜欢温小姐，今天这样王爷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沈浮白道：“大抵是我少年时光太过贫瘠，才导致我总觉得温梦瑶会是我人生里的那一束光。你知道点天灯是什么样的刑罚吗？”

　　江儒摇了摇头，沈浮白道：“将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等到晚上，再将他从头部和脚步拴在一根木杆上，从脚上点燃。”

　　“如此便称作为点天灯。”

　　“小时候父皇将我面部毁容后，朝臣便有人建议将我点天灯。我自幼生活在冷宫中并不幸福，但我总以为是父皇没有看见过我。所以我就拼命学习，文武兼修。我希望父皇有一天看见我，也能够摸着我的脸赞扬赞扬我。”

　　“可后来终于皇后娘娘发现了我的才能，于是她告诉了父皇。父皇叫我到跟前，我以为他是要称赞我，于是我换了人生中最干净的一套衣衫，我以为我终于也能得到父皇的疼爱了。可他第一句是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爪牙。”

　　“我愣了，当时不解是何意，他又说，意思是留在我的身边，替我干活。我当时想能天天看见父皇，父皇或许就不会那么讨厌我。于是我说好，他便在我面部上赐下一道疤痕。”

　　“面部有毁者不能坐上龙椅，那时我便知道父皇对我，是那般狠心。再后来朝臣说要将我点了天灯，我害怕至极，父皇力排众议。”

第31章

　　“别人都说我蠢，其实我不蠢。我知道父皇如此便是给我个巴掌给我颗甜枣，便是希望我能全心全意为他做事。可是我能怎么选择呢？难道选择待在冷宫中死去还是逃跑？世界之大，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儿去了。说不恨父皇那是假的。”

　　“我自那年起，便被父皇送进了军营。我想我比父皇年轻，总有一天能熬死他。届时我便可以翻身。可是在战场上那么多年，我看到了很多颠沛流离没有家的孩子，也看到了很多丈夫儿子死在战场上，那些妇人悲痛的神情。”

　　“所以那天开始我便决定不管如何，我希望这世上能少些战争，也希望大昭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便是我的责任所在。”

　　“所以那天之后我忽然不恨他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国君。他为了这个国家何尝不是没有舍弃呢？所以这世上无论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不怪他。”

　　江儒静静听着，他自小便跟在沈浮白身边，自然知晓这些事他从未和别人说过，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也从未说过。

　　“可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那个告诉我面部有毁又如何，毁不去我铮铮傲骨的人在私底下，如果有婢女犯错，她就在城外行刑地将婢女点天灯，只觉得好玩。你说这样的人是疯子吗？”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边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她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她身上有很多刀疤伤痕。可她一边又以作践平民为乐，你说可笑不可笑。所以她该死。”

　　“所以我选择亲自了结她的生命，不只是为了林以棠，更是为了给大昭一个交代。至于温将军那边，顶替的人已经死了，便不会怀疑在陛下和我身上来。只要君臣和睦大昭就不会乱，更遑论只要撑过一个月，他手上的兵权便会削弱，再也成不了气候。”

　　江儒听完，冗长叹了口气，对沈浮白说：“王爷，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沈浮白没说话，只是说：“可这辈子，我独独辜负了一个人。”

　　沈浮白这一生，独独辜负了林以棠一人。

　　江儒道：“天下之大，王爷又何必将目光落在那一人身上。”

　　沈浮白看着这空旷的寝殿，忽而惨笑道：“棠棠果真好狠，竟一丝念想也没给我留。”

　　三日后，云梦城。

　　云梦城里阳光万里，照得人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连带着林以棠的心情也有些愉悦，林以棠刚睡醒便看见舒儿等在了门口。

　　“小姐，你猜咱们酒楼的盈利达到多少了？”

　　林以棠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是以并没反应过来。

　　舒儿用手指比了个数：“比上个月翻了四倍不止，我们的酒楼真的做起来了！”

　　林以棠懵了瞬，她也没能想到西域菜式和中原菜式结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

　　她道：“舒儿，我知道西域有些农户因为去年旱灾的原因失去了家，你帮我去找找那些农户。”

第32章

　　舒儿恍然道：“小姐是要准备在西域种植药材？”

　　林以棠点了点头，道：“西域的气候我看了看，有些药材还是适合种植的，虽然可能药效没有那么好，但是最起码以后西域的普通老百姓都能够买得起药了。”

　　舒儿忽然红了眼眶，直直跪在地上：“小姐，大义！”

　　林以棠愣了瞬，走近将她扶起来：“舒儿，这件事能不能做成还要看后续这些药材能不能长出来，所以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多尝试。”

　　舒儿咧着嘴笑道：“我相信小姐能做好。”

　　林以棠拍了拍她的头，道：“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倒是安心很多了。”

　　花开花落，林以棠每天忙着种植药材。

　　她的海棠酒楼已经开进了西域都城，成为西域第一家规模如此庞大的酒楼。

　　而药材也已经种植成功，她开的第一家医馆也已经在都城有了声名。

　　因了价格便宜，并且医馆每天都有免费的大夫看诊，因此这里成为了老百姓们的药堂。

　　这家医馆店名故曰——老百姓医馆。

　　而林以棠为了方便管理，将宅子搬入了都城，这样所有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到她手上。

　　这日，林以棠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出了神。

　　舒儿为她将大氅披上：“小姐，又快一年了。”

　　林以棠忽然问道：“科考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小姐，科考已经过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林以棠回过身去，便看见周漾站在门口，眉眼一弯，笑得很明艳。

　　她也怔了瞬，才扶着额道：“近来事多，倒是忘记这茬了。”

　　周漾眸子里有一瞬失落，但很快又仔细收了起来。

　　他说：“后日便要放榜了，小姐可要和我一同去看。”

　　西域科考的制度其实是引用了大昭的，却不成想大昭科举很多都被内定。

　　西域反而却只靠文学才干说话。

　　她望向他。

　　他也温柔看着她，眸子里好像住了一丘月亮般。

　　很亮。

　　真的很亮。

　　亮到林以棠差点都觉得自己要沦陷进去了。

　　林以棠只能掐紧自己的虎口，指尖深深陷入到血肉里面才能拉回一些神智。

　　周漾那样的人眼里装着山河，他那样的人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别期望，别有希望。

　　她道：“放榜我就不去了，周公子定能一举夺魁，我在家中为周公子备下晚宴。”

　　周漾那样澄亮的眸只需要一瞬便可以黯淡下去。

　　林以棠终是不忍，道：“好，届时我一定到。”

　　周漾默了半瞬，才道：“好，那我就不打扰小姐赏花了。”

　　林以棠心想：我这一生运气实在太糟糕了，自小与爹娘相依为命，爹娘却被无辜杀害。长大了，嫁给了喜欢的人，可谁承想，沈浮白心中从未有过自己。

　　我哪里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呢？无论是周漾还是拓跋允，她的好运气不会一直持续的。

　　舒儿喊了喊林以棠：“小姐，你为何就是不肯接受主公的心意呢？”

　　这一年，林以棠不主动见他，拓跋允就总总偷偷来，偷偷见完她又走。

第33章

　　林以棠想了想，道：“舒儿，很多事情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世上哪来那么多生死情谊呢？就算有，凭什么落到我头上呢？”

　　“我嫁给人，且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要我怎么去接受别人的心意，拓跋允是个好人，但他是西域之主，我若是给了他回应，才叫可耻。他如今年龄已经不小了，我也知道整个西域都希望他能够成婚能够生子，但我呢？我做不到的，舒儿。”

　　“他的恩情我欠了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为他做点事。我希望他越来越好，也希望西域越来越好。”

　　舒儿顿了瞬，又道：“小姐，后日便是主公的生辰了。他很希望你陪着他过完这个生辰，就像幼时你们在山庄那般。”

　　林以棠还记得，那时在山庄，沈浮白并不常来。

　　生辰也只是叫个人送些首饰来，于是她在生辰之日便总总会去厨房做碗长寿面庆祝。

　　拓跋允知道了，也会去山里面抓只野兔子给她加餐。

　　起初她是不愿吃兔子的，毕竟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