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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政喉间微涩。

　　张了张嘴，却不敢问出口，生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司徒芸定定的看着他：“陛下，是我。”

　　只一句，嬴政浑身一僵。

　　他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想触碰那温热的温度，他不想再守着那具冰冷的尸体了……

　　下一瞬，司徒芸避开了他的手。

　　嬴政再次仲怔，几乎要失去往日的冷静，他眼神阴郁，咬牙道：“司徒芸……”

　　闻言的司徒芸仰头看他，眸光微闪，轻声道：“陛下，阿陌走的仓促，还有很多话没有和您说，如今见了您，终于……能将那些话说出口了。”

　　“阿陌死前在想一件事——”

　　司徒芸顿了顿，才道：“陛下该不该从我这个后世人口中，去认识您身边的人。”

　　她微微一笑：“后来我终于想通了，陛下——”

　　“不该听信我的一面之词，您今日若因我的话而生疑，他日也会因人言而弃己。”

　　嬴政沉默的打量着司徒芸，想从她的双眼里捕抓到情意，却一无所获。

　　她站在他眼前，眼底却死寂。

　　就像是，死而复生一事，再遇见他一事，不值得让她高兴一样。

　　宴会散了，众位使者行礼告退，嬴政拽着司徒芸的手走在宫道上。

　　嬴政一身黑衣，身量又高，无疑不在给人逼人的压迫感。

　　宫人看到，都纷纷避让。

　　秦王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走走了过去。

　　粗暴的手劲拽得司徒芸蹙紧了眉，竭力忍痛。

　　只是她手心有旧伤——

　　她这次穿越来前，在现代的时候，手中握着兵马俑碎片受了伤。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穿越，楚国这名宗室女手中也有伤，不过不只手心有血淋淋的伤，手腕上也有。

　　司徒芸正欲弄清楚原主的死因。

　　却被楚国的王上找上门，让她和亲。

　　司徒芸看了眼四周破败的府邸，心底有些思量——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宗室女，就和西方的叶卡捷琳娜一样，落魄贵族，远赴大国联姻。

　　司徒芸不敢把自己和一代女皇相比。

　　但她却提出来一个请求，要把原本的芈姓换掉，她要用自己原本的名字。

　　楚王答应了。

　　回过神，司徒芸看着嬴政。

　　他手中力道不减。

　　渐渐地，旧伤裂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也随之而来，嬴政的手心也沾上了血。

　　很少很少，就像是她对他怨一样。

　　司徒芸怨嬴政：在这世上，他孤身一人，总想要人陪在他身边。

　　可他忘记了，她也只有一个人了。

　　嬴政步伐一顿，视线下移看着她的手心，眉间阴郁：“往后，你便只能在寡人身边。”

第22章

　　司徒芸沉默。

　　见状，嬴政又问：“既然你能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为何不早些来寻寡人？”

　　她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他强忍住心中的苦涩。

　　司徒芸欲言又止道：“陛下……可听过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嬴政皱眉，淡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一穿越回来，便来找他了。

　　她并没有将他抛之脑后。

　　司徒芸很快摇头，笑了笑：“再见到阿陌，陛下欣喜吗？”

　　嬴政低头看她，眼眸颤动，终究是朝她再次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拂过她乌黑的发：“看到你活着，不仅让寡人欣喜……也让寡人断定，世上真有起死回生之事。”

　　司徒芸沉默一瞬，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缓缓道：“陛下若想寻求长生，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远离那些丹药。”

　　嬴政看着她，眸光微动：“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朱砂有毒。”司徒芸抬头看他，“我知道，不仅历朝历代方士炼丹会用上朱砂，且六国女子梳妆所用也有朱砂。”

　　“可若是世人静下心观察，便会发现，那些用过朱砂的妇人，都极易流产。”

　　嬴政若有所思。

　　司徒芸没有再多说，转言又道：“夏玉房还在陛下身边吗？”

　　嬴政站在她面前，眉心微皱。

　　半晌，他倦怠地闭了闭眼：“寡人把她送去炼丹房了，让她炼药。”

　　“我要去找她。”司徒芸道。

　　她这回没有自称阿陌，而是我——

　　其实秦国在礼法上并不强究，因为秦国最厌恶儒家的礼法，有时文武百官，黔首都会在秦王面前自称“我”。

　　司徒芸从前把嬴政当做陛下，不敢称“我”，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现在，经历生死一事，她已经不想再纠结这些东西。

　　对于她而言，她是喜欢嬴政，也仰慕他。

　　她是知晓他不是世人口中的暴君，可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没有“自我”。

　　于她而言，眼前这个男人——

　　心中划了一片空地给另外一个女人，阿房女。

　　当然，此事存疑。

　　有些事情，司徒芸必须亲自去问个明白，才好让自己安心。

　　嬴政松开了手，让她走了。

　　司徒芸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脚朝炼丹房走去，她要见夏玉房，问清楚当年的话。

　　炼丹房内，众方士还在忙碌。

　　司徒芸戴着面纱，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方士上前：“这位姑娘，你找谁？”

　　司徒芸抬眸，报上那人的名字：“夏玉房。”

　　方士了然，转身往里面走去。过了一会，他将夏玉房带了出来。

　　夏玉房不自觉的蹙眉，看着司徒芸。

　　她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司徒芸不想在这里议事，嗓音淡淡：“夏姑娘，请随我来。”

　　身子一怔，夏玉房心中浮起一抹异样。

　　这声音……

　　真的很耳熟。

　　夏玉房止住脚步，拧眉道：“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司徒芸平静道：“你难道想让人知道你在后宫中肆意收买人，散播谣言，说你要做王后的事情吗？”

第23章

　　夏玉房闭了嘴，面色微僵。

　　人心隔肚皮，司徒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朝前面走去。

　　直至走到湖边，凉风拂过。

　　她才摘下脸上的面纱，缓缓转身。

　　夏玉房惊在原地，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司徒芸起死回生了？

　　难道世上真的有不死草？

　　但为什么是她起死回生？难道……她真的是妖女吗？

　　不等夏玉房反应，司徒芸不紧不慢道：“很惊讶？”

　　夏玉房压下心中的震撼，嘴角浮现一丝冷淡讥讽的笑意：“是，你居然还没死。”

　　她心中腹诽：就算这个异世妖女活过来了又怎么样？只要她还在后宫，嬴政身边便不会只有这个妖女一个女人……

　　司徒芸看着她：“我来找你，是来问从前之事——”

　　“到底是谁名不正言不顺在这宫里，你且回答我。”

　　夏玉房眼神一阵闪烁，神色扭曲了几分。

　　“你这异世之人，本就不属于我们大秦！”

　　司徒芸微顿：“你从何得知？”

　　夏玉房勾唇笑：“自是陛下告诉我的！”

　　这事不是嬴政告诉的她。

　　那晚，她原本买通了一个宫人，得知了嬴政的行程：他往章台宫的方向去了。

　　她便也跟了上去，想看看陛下去做什么。

　　接着，夏玉房便听见了那些对话。

　　她原本是不信的，但现在信了——司徒芸绝对是个妖女，否则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要不然……便是世上真的有不死药。

　　司徒芸平静开口：“若这件事，真的是他告知你的，你可敢与我去陛下面前对峙？”

　　她的音色很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夏玉房。

　　夏玉房不防有些惧意，但很快又意识到她在唬人，声音微微拔高：“陛下国事繁忙，怎能来管你我之间的小事？”

　　司徒芸笑了，眯了眯眼：“好。”

　　“系统，可以清理掉她关于我从异世而来的记忆了。”

　　夏玉房错愕，什么系统？

　　司徒芸站在青色石砖上，静静等待。

　　下一秒，夏玉房眼神立马涣散起来。

　　过了一会后，才渐渐聚焦。

　　看着眼前的司徒芸，夏玉房皱了皱眉。

　　司徒芸没有再管她，转身朝秦皇殿走去，走到殿门附近的时候，她远远地便看见了太医令从殿内走出。

　　他步履匆匆，看着像是心事重重。

　　想到嬴政头疾的事情，司徒芸走了过去，温声喊住他：“这位太医令，留步。”

　　太医令不认识她，但看她身上穿着，也知道这是一位贵人，当即行礼道：“姑娘有何事要问？”

　　司徒芸问道：“陛下的头疾如何？”

　　见她面露担忧，太医令犹豫道：“这……陛下的病情，臣不可随意透露。”

　　司徒芸无奈，只能目送太医令离去。

　　望着秦皇殿内透出的烛光，她心中的阴霾更甚。

　　一走进殿，司徒芸便看见嬴政倚在座上，双眸紧闭。

　　她站在原地，没有出声打扰他。

　　嬴政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黑眸底翻涌着戾气，在看到来之后又痛苦地压了回去，轻声道：“走过来些。”

　　听见他的声音，司徒芸慢慢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