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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终究抵不过日后的漫漫岁月，只会变成枷锁，牢牢束缚住她的手脚。

而林致远从第一眼看到郁妙娴，最想成全她的，不过是自由。

至少有权利，选择跟所爱之人共度余生的自由。

他眸光如水，就这般看着郁妙娴：“你不必担心，若现在看不清自己的心，那我就等，这一生何其漫长，我等得起。”

“若你在看清之后，仍不愿嫁给我，我亦不会怪你，这到底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强求。”

郁妙娴知晓，林致远的这番话是发自肺腑。

他永远都是这般，对自个儿有着无限的纵容，从不会去计较那些得失。

她悄悄红了眼眶，努力垂着头，不叫林致远看见：“好，我知晓了。”

听得这话，林致远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轻拍了下郁妙娴的肩膀，只低声说道：“娴娴，我希望你是真的知晓，多为自个儿想一点，有时本就不必太谢忌别人。

那颗已经死掉的心，随着里林致远这番话，好似在悄然苏醒。

郁妙娴好像又燃起了希望，本横置在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此刻竞也变得明朗起来。

郁妙娴放松了不少，正要扯起嘴角安慰林致远，马车忽然急他停了下。

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旋即，小姑郁方仪焦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娴娴，你爹爹跟表哥……不见了！”

霎时间，郁妙娴身上汗毛倒立。

她猛地起身，掀开轿帘就看见了郁方仪那张泪流满脸的脸。

郁妙娴忙不迭失的问：“小姑，你这是何意？”

郁方仪又迎上前来两步，尽力保持着口齿的清晰：“方才在客栈中，你爹爹没见到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加上这两辆马车也又坐不下这么多人且赶时间，我们只能将你爹爹放置去了这几日我们所用的马车，还特意谴了你表兄照看他……”

说到这儿，郁方仪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悲哭：“可这都要出关了，他们还未跟上来！”

第五十章

声声入耳。

郁妙娴身边响起久违的嗡鸣，她理智全无，朝着林致远说道：“快折返！”

林致远也不敢含糊，立即叫了马车夫，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顺势，还将郁方仪拉上了他们的马车。

一路狂奔，马车里跌宕不已。

郁妙娴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的声音被迫发着颤儿：“小姑，爹爹他们乘坐的马车，是何时不见的？”

闻言，还在抽泣个不停的郁方仪顿了下。

她知道此刻着急跟哭都没用，只能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回着郁妙娴的话。

“大、大抵是在刚出客栈不久，大概五六里路的地方。”

郁方仪说起话来，还是有些结巴。

她努力回想着每个细节，将其告知郁妙娴：“你这一个月不在，我们本是在客栈中好好等你，可过了两三日，那掌柜的个忽然跟我们说，你与陛下这两日留下的银钱，已经被我们用完了……”

听到这儿，郁妙娴的手攒的更紧。

从她接到家人搬去那家客栈伊始，她就没有少过一分钱。

甚至在临走前几日，想着事还未完要多住几日，还特意留下了一荷包的金元宝。，

那些钱，足以买下十家那样的客栈，怎会被几日就挥霍完！

正当郁妙娴愤怒之际，郁方仪玛⃙丽⃙又缓了缓，继续开口。

“我们没办法，你爹爹跟我们其实都不愿去别的地方，怕你回来找不着我们会着急，就开始出去做工，想着能赚一点儿住店，在此等你也好。”

“但这家客栈到底是在城郊，活计没那般好找，进城又费时费力，等找到了也就没力气干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谢府的马车来找了我们。”

听到这儿，郁妙娴心头陡然一颤。

她失声问：“谢府？！”

郁方仪抹着眼泪点头：“是，我见过谢府的马车，玄黑金顶，四角挂铜铃，最前方会亮着两盏大白灯笼，只是引头的马，并非九千岁常用的行步稳健的黑马。”

这件事，郁妙娴知晓。

那一匹黑马，被她骑走去找了谢洺桡。

她默默无言，只听郁方仪说：“那个马车夫说他身上没什么钱，帮不了我们，但能送我们进城做工往返，这时候掌柜的又催得急，我们便答应了、”

“直到方才，我想着身后应当无人跟着了，想回头看看，可谁知那马车竟然不见踪影。”

“娴娴，难不成是他们没能跑出来，被人给带走了，想引你出面？”

郁方仪到底是有被好教导过的大家闺秀，遇见问题能尽量平静，还能猜测出个大概。

只是……

郁妙娴眸光一沉，几乎是也咬牙切齿说道：“是想要引我出面，但那马车夫，大抵从一开始就是徐元慎的人。”

她脸色阴沉得厉害，周身泛起阵阵寒气：“那马车夫就是他安排的人，本想着守株待兔除去我，谁料我根本没出面，亦或是陛下在这儿他们不便动手，才再最后出此下策！”

看来眼下，她与徐元慎之间，也要做个了断了。

第五十一章

郁妙娴是谢洺桡一手教导出来的人。

她知道，在谢洺桡的身边，就算是最低等的下人，也会死板的守着那套规矩。

他们不求回报的奉献，甘愿赴汤蹈火。

但这一切的前提，得是为了自己的主子。

没有谢洺桡的吩咐，他们会对一切苦难，视而不见。

那马车夫一看就很可疑，也怪自己，走得太急没有好好叮嘱自己的家人。

而郁方仪听到徐元慎这个久违的名字，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她猛地直起背来，瞳孔紧缩：“又是他！他究竟是想把我们郁家，逼到什么程度才算完！”

见状，郁妙娴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郁方仪的手。

听郁方仪说完那些话后，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也冷静不了少。

她安慰着郁方仪：“小姑别急，他们既是冲着我来，我未出面之前，自然也不会对爹爹跟表兄做些什么，且等我过去看看再说。”

而郁方仪听到她这样说，悬着的心并未放下来。

她反手握住郁妙娴的手，无奈开口：“就没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么？小姑实在见不得你再入虎口……”

郁妙娴垂眸，轻轻摇头。

这一次，就算是林致远都帮不了她。

徐元慎早知她身后是谁，所以他将郁妙娴真实的身份公布于众，把这一桩私人恩怨，变成家国大事。

如此一来，林致远就算是再想帮忙，都只是给徐元慎一个开战的理由。

西风国虽还算强盛，但这几年的内斗下来，也损耗了不少。

此刻开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郁妙娴心头才消散的愁云，此刻又笼罩了回来。

谢洺桡身边的党如此之多，但徐元慎只对她穷追不舍，只怕是知道了当初避子汤一事。

他这不过是在蓄意报复罢了。

郁妙娴靠在马车壁上，缓缓合上沉重的眼皮：“我睡一会儿，等马车驶入皇宫，再就叫醒我。”

末了，她还补充了句：“致远，劳烦你先安顿好谢洺桡。”

话落，她便沉沉睡去。

许是这几日有些操劳过度了，就算是大难当前，竟也好好睡了一觉。

也不知过去多久，郁妙娴才被人摇醒。

她定睛一看，马车内已经不见林致远跟郁方仪的身影，只有个低眉搭眼的太监站在她面前。

那太监躬着背，很是尊敬：“郁妃娘娘，您回来了，皇上已在养心殿等候您许久。”

就这样短短一句话，将郁妙娴拉回了的三年前。

好似她不过出宫游玩了一场，一回身，又要面对这无间地狱。

郁妙娴敛了敛神，跟着太监下了马车。

养心殿高高的房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带着一种无端的肃穆之感觉。

郁妙娴缓步走进，尽管她已经不似从前，但回到这儿时，还是带着那些年来的惊惧。

对侍寝与养心殿的恐惧，已深入她的骨髓当中。

正当郁妙娴出神之际，徐元慎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郁妃，你来了。”

郁妙娴抬眸，就见徐元慎站在她面前，手中那个那根熟悉的长鞭。

第五十二章

郁妙娴本能地瑟缩了下，她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朝着徐元慎盈盈一拜：“臣，见过皇上。”

她故意将臣这个字咬的很重，以此来提醒着徐元慎，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人。

而徐元慎压根没放在心上，他这几年虽能逐渐跟谢洺桡抗衡，但也愈发癫狂。

此刻，他行至半跪的郁妙娴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那犹如鬼魅的声音，又在郁妙娴耳边响起：“郁妃不必害怕，朕手中这鞭子，是用来驯野马的，你又不是野马。”

郁妙娴咽了咽口水，强做淡定：“皇上误会了，臣只是……”

话未完，下颚骤然一紧。

徐元慎掐着她的下颚，逼迫她抬头，平视着自己：“可你比野马更有烈性，在朕身边服侍，竟能叫这徐家的江山绝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