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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宇文城只是说：“你只需听令。”

听到这话，曲琉璃的心一沉再沉：“若我不呢？”

宇文城的眼神瞬间薄凉：“那我就让你这面具永远都摘不下来。”

曲琉璃身体一僵。

宇文城的神情掩在烛火中瞧不真切，曲琉璃却还是望着。

许久，才哑声开口：“曲琉璃跟了主子十二年从未违命，便是主子要我去死也心甘情愿。可如今，曲琉璃就只问主子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不是当年大理寺卿府走失的女儿？”

闻言，宇文城的眼神一冷：“不是。”

他否认的干脆。

曲琉璃望着这样的他，只觉心像沉入了冰冷的湖底。

“如果我真的不戴上面具，你是否真的会那般对我？”她半垂着头，继续问。

“是。”宇文城站起身，“明日起，阿瑶入主中宫，你搬回王府。”

他扔下这句话，起身就走。

曲琉璃看着宇文城渐行渐远，慢慢融入黑夜中的背影，恍然明白。

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十二年前，他于肮脏市井朝她伸出手，如同一束光，给她救赎。

但从十年前开始，她于他而言，就只剩替身二字！

秋络瑶不在时，她就留下，秋络瑶在时，她便消失。

风遇山止，船靠岸停。

她和宇文城这十余年的纠缠，也该结束了。

曲琉璃转过身，看着放在妆台上的面具，走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她指腹一点点抚过上面的纹路，深深浅浅。

就如同自己陪宇文城这十二年，起起落落。

烛光下，金色面具反着光。

曲琉璃看着，随即扬手，将它抛进了燃着的炭炉中。

第九章 毒药与解药

这是她第一次违背宇文城的命令。

曲琉璃看着那火焰猛地燃起，又在炉盖下忽的消失，刚要迈步离开，却见门口走进一人——

秋络瑶？

宇文城不是说她明日才入宫吗？

秋络瑶看出她的疑惑，边打量着凤仪殿边走上前，眼中满是嫉恨。

如果没有曲琉璃，这一切都会只属于她！

想到这儿，她眼中恶意更深。

“刚刚阿城来过？可同你说了我要回来的事？”秋络瑶问着，坐在椅子上。

“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曲琉璃回着，眼中带着防备。

从上次省亲回来后，她就知晓秋络瑶对自己的恶意。

闻言，秋络瑶笑了笑：“住在这里的感觉如何？”

她问着，手抚着红木桌，“或者说，当阿城妻子的感觉如何？”

曲琉璃身子一僵：“你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秋络瑶说着，看着曲琉璃这张与自己相像的脸：“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是我胞姐，大理寺卿府走失的那个女儿。”

曲琉璃闻言怔愣：“你早就知道？”

“是啊，知道。”

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嫉恨。

她见过宇文城太多的样子，却很少见到他会对一个人这般喜形于色。

除了曲琉璃！

若她只是个普通的奴婢，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连多看一眼都不会。

可偏偏曲琉璃是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身份！

曲琉璃看着沉默的秋络瑶，心中不安：“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秋络瑶沉默了瞬，然后慢慢从袖中拿出一瓷瓶：“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吃下解药，离开阿城永远不再回来。”

曲琉璃看着那瓷瓶，没有动作。

“二是我会让阿城亲自下令处死你，别怀疑，我能做到。”

秋洛瑶将那瓷瓶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向外走去。

却在出殿那刻，回头望向曲琉璃：“姐姐，你忍心看妹妹和阿城明明相爱，却因你之故不能在一起吗？”

夜风吹来，格外的冷。

曲琉璃站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才走上前拿起那个瓷瓶，而后慢慢收紧了手。

一夜倏忽而过。

曲琉璃看着渐渐升起的日头，走到殿门口，召来不远处的太监：“去帮我和皇上说，就说我在王府等他。”

太监应声而去。

曲琉璃看着，迈步慢慢朝宫外走去。

宇王府内，景色如故，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曲琉璃仰头看着枝头凋残的红梅，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眼看去，瞧见宇文城，心中百味掺杂。

而宇文城只是淡淡问：“你要说什么？”

曲琉璃没有回答，而是问：“主子很喜欢秋小姐吗？”

闻言，宇文城皱眉：“与你何关？”

曲琉璃并未在意他冷下的语气，继续问：“若有一日，主子发现她并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这般美好呢”

宇文城有些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曲琉璃看着这个自己钦慕了多年的男人，垂下了眼眸。

再抬起时，只是说：“没什么，秋小姐今日回宫，主子可是要去接她？”

宇文城深觉曲琉璃有些奇怪，但他也确是要去接秋洛瑶，便没有否认。

而曲琉璃看着他，目光深深。

许久慢慢跪身在地，俯身长叩首：“曲琉璃祝主子长命百岁，无灾无祸。”

她的话里仿佛还有深意，宇文城听着，心里莫名一紧。

但他最终只是将噬心解药丢给了她：“这药可保你半月无虞。”

那药落在手边，曲琉璃缓缓抬头将其拾起，而后仰头看向宇文城：“若我不吃这解药，当真会死吗？”

她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耳中却沉重。

宇文城一时间没有回答。

曲琉璃瞧着，却再度开口：“主子，之后曲琉璃不能再跟在您身边侍候，您多保重。”

宇文城闻言，眉心一皱。

让她搬回王府的命令是他下的，可不知为何此刻听她这样说，心里莫名升起股烦：“这些事自有人打理，无需你多言。”

扔下这么句话，他转身便走。

曲琉璃凝望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也不曾收回。

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望着他了。

第十章 诀别

日头慢慢西落。

曲琉璃才收回目光，垂眸看着手中的药，而后慢慢起身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景色多年未变。

承载了她过去十二年对宇文城所有的感情与记忆。

曲琉璃手抚着屋内的东西，花架，床幔，门窗……

最后她坐在桌案前，看着桌子上那两颗解药，怔怔出神。

时间点点过去，体内的痛也慢慢涌了上来。

曲琉璃知晓，这是噬心的毒性发作了。

但她却没有吃下解药，只是望着天上徐徐升起的太阳。

然后拿起笔，忍着那痛写下了三封信。

第一封是给秋洛瑶的。

“你我一母同胞，我手上沾的血已经够多了，便不想你手上再沾上我这条肮脏的命。”

曲琉璃写完，便将这信装进了信封，连带着一起的，还有秋洛瑶给她的那颗药。

她猜得到，秋洛瑶给自己的那颗解药，其实是毒药！

第二封是给父母的。

她曾无比渴望寻到父母，可时间渐久，那渴望也就越来越淡，她以为自己已经不想了，而如今真的见到他们，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最后也只写下了一句话：“望你们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而这第三封是给宇文城的，上面也只有一句话，当做是给他们之间的终结。

“欠你的恩，我用命还，此后再不欠你。”

最后一个字落笔完成，曲琉璃额上已经布上了层冷汗。

甚至连握笔的手都被那痛折磨的不停发颤。

那痛如蚂蚁噬心，搅得人痛不欲生！

喉间一阵血腥翻涌，曲琉璃强忍着咽下，而后歇了好久好久，才撑着越来越无力的身子站起，走到衣柜前，翻出里面唯一一件女装。

那是去年她生辰时自己去裁衣铺找人做的，也曾想穿上这件衣服同宇文城一起去街上走走，可终究也只是妄想了。

曲琉璃想着，换上了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