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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自己外孙女的身形里，老将军竟然看出几分萧瑟来。

　　“我们走倒没关系，毕竟本来也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就是您，皇后娘娘，往后这京城，可就只有您一个人了……”

　　苏绛珠心也跟着一酸。

　　以前她也觉得，自己到了这皇城，有家人扶持、有夫君依靠。

　　最后终究不过幻梦一场。

　　她看着头发花白的外祖父，轻轻说：“请祖父放心，我会当好皇帝的皇后，就算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

　　如今祖父走了，自己还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而一位背靠有名无实的世家的皇后，也能真正让萧旭瑄放心。

　　如今侯府内，二叔从文，三叔懦弱，大叔和两位表哥一位表弟皆为国捐躯。

　　到时祖父带着全府回北疆去，对他萧旭瑄的皇权，已经很难再有威胁了。

　　虽然又要回那疾苦之地，但好歹是保下了全府的性命。

　　只是可怜她唯一的表弟，年纪轻轻，被害死在战场。

　　苏绛珠只想说“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也知谨言慎行，连着话和恨意都一并咽了回去。

　　最后她含着泪说：“回了那苦寒之地，祖父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镇国侯看着她，明明与那时的她还是同一双泪眼，他却觉得苏绛珠和自家孙儿出事时那时候大不相同了。

　　或者说，和已经那年少时，被人轻易搓扁揉圆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他有些欣慰，更多的是苦涩和心痛。

　　他的小孙女，明明也该是自由的飞鸟，如今却因为一个心能分成好几块的男人，被困于宫闱之中。

　　镇远侯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您也要保重自己。”

　　今日所穿朝服实是不适合下跪，还有这朝冠，稍一俯身，沉重的珠宝便压得脖颈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稍微福身算作道别。

　　苏绛珠如今有些恨这皇后的身份，家人见面、作别，都被拘在这层身份里。

　　苏绛珠看着外祖离开的背影从肺腑里叹出一口气来。

　　一颗心酸疼不已。

　　至此，侯府也算是能保下了。

第23章

　　作别祖父后，苏绛珠走在回殿的路上。

　　情绪起伏太大，如今才是真正的酒劲上了头。

　　她身形摇晃片刻，伸手想去撑住一旁的墙，眼前近在咫尺的墙其实有数米远。

　　眼看着就要摔倒，被身后一双孔武有力的手给扶住。

　　苏绛珠回过头想道谢，看到他时，酒都醒了大半。

　　这无疑是一张坚毅英俊的脸。

　　皮肤有些黑，可那双黑眸愈发亮。

　　是她未曾见过的人。

　　她后退一步，他的手也待她站稳后有礼地撤开。

　　只是男人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失落。

　　“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先一步问了安。

　　苏绛珠有一瞬间的慌乱，问道：“你是何人？”

　　后宫妃子私自接触外臣，已是于理不合。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声音低沉：“臣乃禁军统领，顾堇。”

　　苏绛珠难免有些尴尬了。

　　或许自己因为璜儿发疯那日的事情，也落入了这个禁军统领的耳朵里。

　　她垂着眸，有礼寒暄道：“宫墙护卫，多亏了顾将军辛劳。”

　　“娘娘太客气了，这都是臣应当做的。”

　　匆匆走之前，苏绛珠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她刚想作别，看到时，却一时忘了言语。

　　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不知是被这一眼吓到，还是怕自己与祖父见面的事情被他发现。

　　苏绛珠一句放肆和大胆都未曾说出口，心慌得不行。

　　只撂下这句：“顾将军，就当你与本宫未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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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宴会上，萧旭瑄见她气喘吁吁，心下怀疑：“皇后何事如此惊慌？”

　　苏绛珠拍了拍胸口，小声回道：“臣妾路上遇到只凶狠的大黑狗，吓人得很。”

　　萧旭瑄最后怀疑地一眼过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小柠以后与朕一道走，自然不会再遇到什么吓人的事情。”

　　宫宴用完，宫殿监奏请皇后回到坤宁宫中，宫里的御用乐人演奏起了“顺平之章”，一直到苏绛珠回了宫里，这乐声才彻底停止。

　　第三礼便是皇子皇孙来拜见皇后，可宫中没有什么皇子皇孙，在她坤宁宫里的礼数自然是免去了。

　　各宫妃嫔返回宫中，文武百官、王妃命妇也依次出了后宫。

　　一派热闹景象散去，宫里又变回了平静的景象，只有夏蝉嗡鸣不断。

　　大半天的折腾下来，苏绛珠倒没觉得这皇后自己当得有多风光，只觉得疲惫非常。

　　芷茯替她换下了朝袍朝服，换上她平日里穿的寻常服饰，就行了礼，匆匆走到殿外。

　　苏绛珠刚觉有了片刻舒心，就听见另一个宫女像芷茯发问。

　　“听说那禁军统领顾堇顾大人来了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你可有看到？怎样，是不是如别的宫女说得那样丰神俊朗！”

　　那双眼睛又不可避免地出现在苏绛珠的眼前。

　　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可自己怎么可能见过他？

　　苏绛珠凌乱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

　　直到敬事房传来了陛下宿在温语桃宫里的消息。

　　时隔一月，冷寂已久的永和宫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第24章

　　早起梳妆之时，苏绛珠坐在镜前，还有着晨起之时的困顿。

　　随着温语桃复宠的消息一道传出的，还有恢复她妃位的圣旨。

　　苏绛珠还无知无觉，芷茯给她梳着头，却是愤愤不平。

　　“陛下平日里和娘娘有多浓情蜜意的！昨日好歹还是娘娘的生辰，陛下一声不吭就去了淑妃宫里，还恢复了她妃子的位份！千秋宴上如此，后宫里也如此，这不是明摆着打娘娘您的脸吗！”

　　听闻此言，苏绛珠尚且混沌的意识终于清明。

　　“嘘！芷茯，休得胡言！在背后妄议圣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芷茯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奴婢知错了，可皇上这样做，娘娘您就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苏绛珠拿起桌上的一根簪子，递给芷茯，“本宫今日带这个。”

　　芷茯拿在手上，神情嫌弃：“这般素净简单的簪子，哪里能配得上娘娘您的身份，”

　　苏绛珠知道这小姑娘十三岁就被自己带进宫，与芷苓是亲姐妹，和芷苓一样，都是心直口快的，这些年又被芷苓保护得太好。

　　苏绛珠与芷苓自小一块长大，也是将芷茯当妹妹看待的。

　　她哭笑不得，只能假装严肃。

　　“刚还叫你别多嘴，现在又话多，本宫把你宠坏了是不是？”

　　“哦……”

　　芷茯乖乖应了声，在给苏绛珠梳好的发髻上选了个好位置，插上了这根簪子。

　　铜镜中的女人眉目如初，可其中蕴着神色的早就不是当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