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江年(阮清江年)小说免费阅读-阮清江年(阮清江年)全文阅读-笔趣阁(阮清江年)
陈宜梅陈女士,是她母亲的名字。
阮清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后,回家就开始叫阮母“陈宜梅女士”。
那时候的阮母还很年轻,脸颊白皙有肉,眉眼柔和。
女儿直呼自己的大名也不恼,她笑着回道:“小阮女士,你怎么把你的白裙子穿得这么脏?”
很长一段时间,母女俩都是这么称呼彼此的。
后来阮清大点,又重新改口叫妈。
与阮母有关的回忆都暖融融的,在记忆里泛着暖黄的光。
可她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
死亡证明。
“来了。”阮清回道,表情没有异样。
阮清填资料的手都在颤抖,可她的脸上冷静无比,没再掉一滴眼泪。
其实她的情绪随时都会崩溃。
只是紧紧扯住她的那一根线还没有彻底断掉。
阮清把死亡证明收好了。
“家属要自己联系一下殡仪馆。”
阮清应声点了下头。
一旁的秦思程低声跟她说:“交给我吧。”
她又点头。
秦思程那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回家吧。”
阮清对上他那双心疼都要从里头溢出来的眼睛。
回家,是要回家。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对,要去家里拿户口本。”
感觉自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机器,头点得都有生锈的感觉。
秦思程把她送到家里就走了。
阮清在床上躺着,将头蒙住了。
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飘浮在空中,难以落回身体里。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接受一些东西。
第二天,秦思程陪着她跑了银行和政府帮阮母销户。
她无数次地在书面上直面阮母的死亡。
阮清的心都开始麻木了。
秦思程担心地问她:“你还好吗?”
阮清的笑容里平添一丝静,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说:“我真的没事。”
下午,秦思程联系好的殡仪馆来接阮母。
像那天的画面重演一样,这回变成了她站在车后面,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抬上车。
她也好想说“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可阮清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像突然失去了发声的功能,也像一只干涸的蚌,挤不出一滴泪水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了。
秦思程站在她的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阮清坐在秦思程的车里,跟在殡仪馆的车后。
她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市局的支队长,还跟着自己忙前忙后跑了两天了。
她的意识好像终于清明,割开了那层保护自己的纱。
“你陪我跑了两天了,你的工作,没事吗?”
正在开车的男人摇了摇头:“这几天没有什么要紧事,黄子文能解决好的。”
阮清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可能是上一段感情里江年的“忙”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阮清总是很怕自己的事情会让谁产生困扰。
他又说:“之后几天可能会忙,你要照顾好自己。”
阮清轻轻“嗯”了一声。
殡仪馆内,空气好像都寒凉一点,阮清无端打了个寒战。
从交验死亡证明,到最后的缴费手续,她的心好像终于尘埃落定了一般。
紧随其后的就是葬礼、火化。
被整理好遗容的阮母躺在台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阮清的脸上滚下了一滴泪。
一切皆匆匆。
秦思程本来想陪阮清一起守夜,被她赶了回去。
阮清让他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上班,剩下的都是小事情了,等葬礼那天再过来。
秦思程一边说着“你要与我生分了”一边被阮清推出了门。
……
夜很静。
阮清之前很避讳这些东西。
可现在看着阮母的照片,独自一人跪在灵堂里,她都不觉得害怕了。
两天后,冬日的天下起了小雨,潮湿又寒冷。
秦思程很早就来了,还给阮清带了件黑色的外套。
她不自觉地喃喃了一句:“你小时候要有这么体贴就好了。”
秦思程听得一清二楚,他轻轻地勾了勾唇:“我小时候也是什么事情都让着你的吧。”
阮清轻轻哼了一声。
阮母治疗时,不让阮清把自己得了癌症的事情告诉别人。
她的亲朋好友都是在葬礼的时候才知道的消息。
昨天,阮清发讣告时斟酌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母亲生前的朋友叫来。
陈宜梅女士喜欢热闹。
只是这讣告发得匆忙,只有同市的朋友赶了过来。
还有阮清学校里几个交好的同事也来了。
她和主任一直没断联系,前一天主任还推荐她去一个机构上课,被她拒绝了。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到了阮清的境况,主任也知道了阮母去世的消息。
和前来吊唁的众人寒暄完,阮清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很多地精神去聊这些。
本质上,她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母亲已经死亡的现实。
就算现在,她亲眼看着阮母的骨灰盒,被埋入了自己为她选好的这块地里。
司仪念着默哀词,阮清看见不知名的鸟远远飞过。
阮清抬起眼,她没有流泪。
胸前的白花掉下来,被她用手接住。
她只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
……
江年在阮母葬礼的两天后才得知消息。
凌晨两点,江年竟然也没睡。
他给阮清打电话时语气无比哀伤,比冬天的夜色还要浓郁。
声音中还带了些醉意。
“小清,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清依旧不为所动,在面对江年时,她将自己的情绪包裹得严严实实。
连带着将江年的情绪也隔开。
她的声音很冷静:“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实在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清明节的时候来扫墓。”
江年看着自己回到主界面的屏幕很久。
他深知自己与阮清以后可能都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了。
阮清走后,房子里的布置,还全都是她的习惯。
家具没有任何变动,只是房子里的东西没了大半。
房子空荡得吓人。
想一具冰冷的空壳,他睡在里头,都像彻底失去了生机。
这段感情七年,他厌倦、烦闷,觉得整日对着同一个人说爱,这真的现实吗?
可他真正失去后,却发现只有阮清,她才能真正地给自己一种安稳的感觉。
从她早晨给自己搭配好的西装,到晚上准备好的夜宵。
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她走了,留给他一座全是她的印记的空城。
在阮母走后,阮清彻底失去了睡眠。
那声晚安可能没有说给她自己听。
有时候她会收到之前学生给她发的慰问短信,又问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上课。
阮清本来很操心这群学生怎么上着学还带手机,觉得新班主任没有管好他们。
但她还是一一感谢、回复了。
马上就是圣诞节和元旦,街上的节日氛围很浓郁,就连小区的电梯内都贴上了双节的贴画。
阮清在家里,就单纯从窗户往外看都能感觉到节日气氛。
只不过这一切与她无关。
阮清时常有一种与正常人的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没有工作,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导致的。
也有可能是自己身体里什么机能悄悄地坏掉了。
阮清心里都清楚,可又懒得改变。
她有时候会从床上猛然惊起,整理阮家公司之前的资料。
整理完一个阶段,发给秦思程后,她又回陷入一种看不到头的空洞之中。
秦思程这几天也挺忙的,两人的聊天框隔很久才有进展。
在这种无尽的、无所事事地等待中,阮清又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内耗。
明明两人的关系什么都不算,可很多念头都无止境地在她脑袋里不停盘旋。
【是不是我太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