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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夭夭俯视着嘴角还流着血的陆蕴，语气淡凉：“你想问，为何我要隐瞒身份化作一只花妖，留在你身边三百年？”

陆蕴攥紧手，没应声，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明夭夭轻启樱唇：“三百年前，我渡劫于混沌重生，记忆全无，偶然坠落妖界遇上了你。”

“我对你一见钟情，但很快就被青龙四人寻到，得知身份。”

“神女是不能独爱一人的，但我初动凡心，便任性地脱离本体，甘愿化作一只花妖。”

“但三百年的陪伴，换来的却是你的冷漠……陆蕴，我累了，我放手。”

“从今以后，你做你的妖界少主，我做我的神女，往后再不必见面。”

明夭夭一字一句说的极慢。

陆蕴听着，心脏像是被一把钝刀慢慢割裂，鲜血淋漓。

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连头也深深埋了下去。

一时间，周遭陷于一片寂静。

另一边，芷禾望着神台之上的明夭夭，寒意刹那间爬上背脊，蔓延到四肢百骸。

在明夭夭周身神光的衬托下，她的一身黄衣赫然成了个笑话。

芷禾捂住头，情绪临近崩溃：“不，不可能……你怎么会是神女？！拥有神慧的人分明是我，我才是天命注定的神女！”

听到声音，明夭夭侧眸看过去。

她眼神平静：“神慧？你是指这个？”

明夭夭轻轻一抬手，一枚金色凤凰印记就在芷禾的额间显现。

芷禾怔了怔，忙慌忙地抬手捂住那枚印记，生怕它突然消失，或是被夺走。

明夭夭神情带着神明才拥有的悲悯：“我想是你搞错了，从来都没有神慧一说。”

“这不过是我渡劫时丢失的一枚凤凰金翎，三百年……它也该物归原主了。”

话落，明夭夭手指微缩，那印记就化作一缕金翎从芷禾的身体中飘出。

“不要！”芷禾目眦尽裂地伸出手想要去抓。

但那金翎直接飞到明夭夭手中，像是感应到什么，闪了一下就融入了她周身的神光中。

见到这一幕，芷禾彻底被绝望淹没。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为何……为何我的一切你都要抢走？！”

“你的一切？”明夭夭语气中含着极淡的讥讽，“芷禾，怎么过了三百年，我的东西就变成了你的？”

第十一章

芷禾死死咬住嘴唇，手上用力攥紧，指甲都嵌入掌心。

她想抬头去看明夭夭，可在神力的压迫下，她身子本能地觉得恐惧，只能深深垂着头。

差太多了！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灵力，相比明夭夭，自己都差太多了！

从前，芷禾以为明夭夭不过是个小小的花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却不料明夭夭竟是六界最尊贵的存在，是唯一的神！

她输的太彻底！

芷禾深吸了口气，挑起抹讥讽的自嘲：“隐瞒身份三百年，到底……还是神女厉害。”

明夭夭眸光微暗，一步步缓缓走到她面前。

“你到如今还觉得，自己是错在不知道我的真身吗？”

芷禾咬破舌尖，忍着心底的恐惧抬起头，直直望向明夭夭：“难道不是吗？！若你不是神女，我今日如何会变得这么狼狈？”

“若你不是神女，我又怎么会变成六界的笑柄！”

明夭夭冷声打断了她：“若我只是个花妖，你便能欺辱我吗？！”

“芷禾，六界万物皆为平等，你凭何能以下仙的身份欺辱一个花妖？”

“你的错，是错在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虚荣虚伪！”

芷禾被明夭夭的一番话狠狠震住。

而不等她再开口，明夭夭就抬步走回了神台。

她坐回神座，面容威严：“百花仙子芷禾，罚面壁玄冰地百年反思自身，不知错，不得出！”

芷禾浑身一怔，彻底被抽光了力气瘫倒在地。

明夭夭说完，慵懒地抬了抬手：“今日朝拜便到此为止，六界的各位都回去吧。”

“至于旁的事……”她侧眸看了眼陆蕴，“你们谁与谁欢好，谁与谁情投意合，谁与谁成婚，都与本座无关。”

话音未落，只听神台下倏地响起道厉声：“我不会和芷禾成婚！”

众人齐齐看向陆蕴，眼神中尽是看味儿。

玄武神君厉色皱起眉：“神女发话，你怎可打断！”

陆蕴抿抿唇，想反驳，但到底是不敢。

而一侧的芷禾闻言一愣，大脑瞬间空明。

她不敢相信，在这种时候竟连陆蕴都抛弃自己。

芷禾眼眶瞬间红起，看过去的眼里蓄满泪水：“陆蕴……为何？”

陆蕴眸色晦暗：“原因为何，你自己不清楚吗？”

芷禾顿住，很快反应过来。

明夭夭即为神女，便不可能诬陷自己。

她与魔尊私下见面的事，赫然是真的！

想到这儿，芷禾下意识看向殿中魔界结界中的怀虚。

却只瞧见魔尊怀虚冰冷无情的目光。

芷禾心底一片冰冷。

她当初能与魔尊怀虚见面，也是因为魔尊以为她是未来的神女。

如今真正的神女出现，他怎么还会和她继续？

她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了陆蕴！

芷禾踉踉跄跄地跑到陆蕴身边，楚楚可怜地拉住他衣袖：“陆蕴，当初只是我一时糊涂，你知晓我一直爱的人是你，你相信我！”

“陆蕴……你我情投意合几百年，难道我对你的真情，你丝毫感觉不到吗？”

“从前感受得到。”陆蕴嗓音极凉，“那自从你得到神慧，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直直望向芷禾，眼里不再有曾经的一点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漠：“你变得虚荣，变得虚伪，再不似以前那般纯真善良。”

“你早就不再是我爱的那个芷禾了。”

这一番话如同利剑狠狠刺进芷禾的心口。

而坐在神座上的明夭夭望着这一幕并不意外，但心里也说不上多快意。

她别开眼，挥了挥手：“本座方才说过，这些事与本座无关。本座今日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完，各界的传送阵便亮起光芒。

眼见着明夭夭要走，陆蕴忙不迭出声唤她：“夭夭！”

明虎神君眸光一冷：“你唤神女什么？”

陆蕴攥了攥手，看向明夭夭：“神女，可否与我谈谈？”

第十二章

弱水三千池。

明夭夭站在池畔，望着无声无息的池水淡淡开口：“你要与我说什么？”

陆蕴望着她的侧颜，巨大的痛苦从肉里深深剖开他，一寸一寸蔓延，是迟来的绝望，他一生从不曾品尝过的绝望。

“我……”他深吸了口气，“我后悔了，夭夭，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闻言，明夭夭微蹙起眉，冷冷地侧眸看向陆蕴：“什么？”

陆蕴不敢去瞧她的眼眸，只能垂下眼帘，低声又重复了遍：“我说，我后悔与你断了姻缘，所以你……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明夭夭扯出讥讽的笑：“因如今发现我是神女？”

“自然不是！”陆蕴矢口否认。

可还没来得及往下接着说，就被明夭夭打断：“成婚三百年，你回忘渊宫的次数仅有十次，余下的那些日子，你都芷禾的宫中。”

“每月我为你耗尽灵力炼制的生机丹，你看都不看一眼就丢掉。”

“还有我给你缝制的十二件衣袍，你只瞥一眼就说丑，然后丢到地上任人踩踏。”

“陆蕴，你如今说你悔了，自己不觉得好笑？”

在明夭夭的一声声质问下，陆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明。

一时间，两人间沉寂下来。

半晌，明夭夭转身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望着陆蕴：“今日之言，本座就当作没听到，日后你我二人再无关系，你做你的妖界少主，我做我的神女。”

话音落下，她便捏了个神诀，转眼消失。

“夭夭……”陆蕴伸手，却只抓到一片空。

而他的心，也就这样空了一块，呼呼直刮冷风。

陆蕴扶着树干，大口地喘息着。

直到这时，他才倏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贪恋从前和明夭夭在一起的日子。

然而一切都晚了！

……

神界。

明夭夭缓步走进结界，青龙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夭儿，你无事吧？那陆蕴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如今六界有谁能伤的了我？”明夭夭扯出淡淡一抹笑，“你们也未免太过忧心我了。”

朱雀神君笑笑，眼神往不远处瞧了眼：“要说忧心你，有人比我们更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