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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闻言，急忙跪倒在地：“回王爷，当初太傅去世，是您说与王妃有关之事，不必禀告您。”

第5章

酒楼里死一般的寂静。

盛筠漆黑的眸子如同古井一般，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

“是。”小厮忙点头答应。

盛筠再次喝酒，只是这次酒如喉咙，好像味道有些变了，没之前那般甘醇。

他没喝多少杯，站起身，对小厮道：“走回府。”

戚浩也跟着起身。

“王爷，您这么快就要回去吗？舍妹时常念叨您，您看是否能见一面？”

大梁民风虽然开化，可戚浩替自己妹妹说出此言，也觉脸红。

毕竟他的妹妹是尚书千金，大家闺秀，一直惦记一个有妇之夫，还让哥哥做媒，若外界知道，必受耻笑。

盛筠凤眸落向他，许久方道。

“来日方长。”

虞凌既然要和离，那就别怪他以后另娶。

语罢，盛筠坐上马车回府。

从京城回蜀地，路程不愿，可最少也要十日。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半月已过。

虞凌离开王府后，盛筠过得肆意洒脱，骑马射猎，喝酒看戏，好不快活。

只是，每当他回到王府，推开寝殿的门，是漆黑一片。

“管家，为什么不点灯？”盛筠叫来管家问。

管家急忙过来：“王爷，家里的奴才办事不尽心，我这就让他们点灯。”

他没敢说，是前些天盛筠喝醉酒回来后说，往后都不必点灯。

盛筠剑眉微蹙，不过没有责罚，而是对他说。

“虞凌走了多久了？”

管家内心算了算，回：“王妃走了已半月有余。”

半个多月……

盛筠想着应该是到了蜀地。

虞凌应该会在石明山待个几天，就会回京城。

毕竟，太傅在一年前就死了，她一个人待在蜀地，没有亲人待不长久。

盛筠让管家离开后，独自躺在床上休息。

这段时间，他除了晚上睡觉，就没有回过王府。

可这些天，他睡的都不怎么好，哪怕点了安神香，还是无用。

盛筠又起身，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来到了原本虞凌的床榻之上，就看到她的枕头旁放着一个册子。

他拿起一看，只见里面条理清晰地记录了每日的府中各事。

寅时一刻，起床梳洗，为阿筠准备朝食。

寅时三刻，伺候阿筠梳洗用餐。

卯时一刻，召集府中管事，安排府中事务。

辰时一刻，相爷夫人茶会，需备礼恭贺。

巳时三刻，备好温热的茶水点心。

巳时五刻，阿筠下朝。

申时一刻，准备飧食。

……

盛筠一句句的看着，深邃的眼眸都是嘲讽：“就这么一点东西，还需要记？怎么配做本王的王妃？”

他关上了册子，扔至一边，目光则是落在了窗外西蜀的方向。

于此同时。

蜀地，石明山脚下。

虞凌在一日前抵达了这里，见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活着的师妹穆晴。

回春堂，满室都是浓郁的草药味。

医馆的厢房里，虞凌却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之上。

原本秀丽的容颜，此刻已是苍白憔悴不堪。

这番模样，任是谁来了，也看不出她会是筠王府的王妃。

“……师父……”床榻上的虞凌太疼了，忍不住喊着师父。

自从师父和师弟师妹们被强盗们杀害，这一年中，虞凌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师父他们浑身是血，惨死的摸样。

一旁的郎中给她把脉后，冲她的师妹穆晴摇了摇头。

“带她回去，准备后事吧。”

第6章

穆晴听到此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怎会如此？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师姐吧，要多少银钱都可以。”

郎中眼中却都是为难。

“姑娘，不是我不愿意救，是你这师姐从前就受过重伤，久未救治，而后又积劳成疾，现在哪怕是华佗转世，也难以保住她的性命。”

“你们还是走吧。”

穆晴听到郎中的话，朝着他跪了下来，不肯离开。

病榻之上的虞凌也听到了郎中说的话，她费力的抬起手，抓住穆晴的手腕。

她强忍着疼，一字一句。

“晴晴，我们回家吧。”

虞凌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是治不了。

五年前，她嫁给盛筠后，为了盛筠当刺客的刀，伤了心脉，当时太医便说，她活不过八年。

而后，盛筠出征在外，当时被敌军困住后。

她为了让皇上出兵相救，寒冬腊月在太和宫跪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的风寒让她染上了痨疾……太医也说治不了。

穆晴见着虞凌的样子，喉咙哽咽。

“师姐……”

虞凌强扯出一抹笑来：“晴晴，我想回去祭拜师父和师妹师弟们。”

穆晴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她从回春堂出去。

一出大门，外面茫茫风雪瞬间朝着两人袭来。

虞凌一步一个脚印，顺着儿时的路往前面走。

她和穆晴小的时候被师父收养，那时候就住在石明山上。

当时的师父只是一个教书先生，还不是太傅……

后来，先皇三顾茅庐请师父出山，教导当今的天子和王爷盛筠。

虞凌和穆晴也跟着师父一同进了京城，见到了天子，见到了王爷……

她对盛筠一见倾心，从未奢想能嫁与王爷，奈何天意弄人。

想着这些，虞凌重重的咳嗽着，她tຊ捂住口鼻的帕子，被鲜血染红。

终于，两人在天光亮起的时候，来到了石明山上。

虽说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看到满山焦土，原本山上的房舍狼藉一片。

虞凌的眼眶还是红了。

“师父，凌儿回来了，以后，凌儿再也不离开这里了。”

穆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师姐消瘦不已的身形，眼中都是心疼。

她不懂，自己的师姐明明嫁的是这大梁国最有权势的筠王，为何会沦为现在这个模样？

“师姐，我们回京吧，你毕竟是筠王妃，若是筠王知晓你生了病，定会让宫中御医帮你医治。”

虞凌闻言，眼底都是悲楚。

盛筠一直不喜欢自己，如果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肯定会很高兴。

怎会让御医医治自己呢？

她喉咙里都是苦涩和疼痛：“晴晴，我不想再回京城了。”

话落，她强撑着病重的身体，踏着雪，一步步走进了破旧不堪的房舍。

也许是回光返照。

虞凌收拾好了一间屋子住下，又把师父和师弟师妹的灵位都摆放好。

而穆晴帮着她一起做事，在打开她那个小小的包袱是，才看到里面明黄色的太后懿旨。

穆晴鬼使神差的打开懿旨一看，还有什么不懂。

她眼眶含泪，一字一句。

“皇家怎能如此无情？贤太妃难道忘记了，是师姐你求当今皇上，才使得皇上派兵救的王爷。”

“还有，你为了筠王当刀，救命之恩，难道就不算了吗？”

如果不是虞凌，如今哪儿还有贤太妃她儿子盛筠的命？

可这些，贤太妃都不记得了，竟然下旨解除了筠王和师姐的婚姻。

虞凌闻言，强扯一笑，喃喃道：“自古君主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穆晴却抓住了她的手，眼中还有希冀。

“可是筠王并不知道这些，师姐，如果筠王知道后，他肯定不会和你和离的。”

听到此话，虞凌嘴里又涌出一大口腥甜。

她将其生生吞了回去。

然后才对穆晴说：“王爷从未喜欢过我。”

说完，她在穆晴震惊的目光中，拉开了自己的衣袖，只见她手腕处，是明显的朱砂痣。

穆晴这才知道。

师姐嫁给王爷五年！

五年里，他们竟然都不曾圆房。

师姐至今还是一个闺阁女子！

第7章

穆晴抱住虞凌，眼泪滚滚而落。

“师姐，他们怎么能如此待你？我们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可我们也是人啊！”

虞凌不忍看她伤心，轻轻地拍着穆晴的后背。

“晴晴，不要哭……我，我并不觉得难过……”

不就是不被喜欢，不就是五年分床吗？

没什么好难受的。

如今她都要死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要怪就怪天意弄人，怪自己痴心妄想……

可是她越是安慰自己，心脏处却越是疼痛。

虞凌嘴里的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嘴角滑落……

“晴晴，等我走后……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难过，我是去见师父了……”虞凌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穆晴这才发现虞凌的异样。

她缓缓松开虞凌，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师姐……”

虞凌嘴里的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穆晴瞬间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