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章节完整《孟窈娘沈循》全文阅读《孟窈娘沈循》
清风都是一副嘘寒问暖的眼神看着他,实在是让人别扭桎梏。
“王修撰。”沈循走到他的书案前低声道:“下官见大家都在忙碌,不知可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
王清风忙摆手道:“沈典籍刚来,只熟悉馆中事务就好,不必动手操劳。”
开什么玩笑,他三十多了还只是一个史馆的修撰,本以为自己早就被朝廷遗忘,谁知如今次辅大人亲自将侄儿点到自己手下做事,岂不是自己即将乘风而起之兆?
王清风只盼着将沈循这个小祖宗伺候好了,待他顺利从史馆升迁出去之日,也是自己出头之时。
谁知沈循听了这话非但不高兴,脸上还挂着些怒意:“我如今身在史馆,自然也该当出力才是,王修撰这是什么安排?”
王清风斟酌许久该如何回话才好,却被身旁的一个欧阳编修抢了先。
欧阳冷笑道:“沈典籍不必找他安排,他也是要听你沈家安排的,若是沈典籍真想替我们分担些事,不如求求沈郎中或沈次辅,总归是能满足你的。”
“你这是什么疯话!谁家不是有几个亲戚做官,难不成旁人做些公务就求自家亲戚?”
谁知那欧阳也的确是书呆子,任是王清风怎么捂嘴也吐了句话出来。
“旁人我不知,只是我欧阳家中并无亲戚靠山,我哪怕此生只做一个编修也问心无愧。”
沈循不过是同进士出身,他的文章如今还存在史馆的角落里,早知道他要来时,史馆众人都是将他的文章拿出来读过的。
虽未说出口可谁人看不出这要是换个名字,怕是三甲同进士的名次也拿不到。
这般毫无才学的庸碌之辈,竟然与他们一样在翰林院任职,不仅如此还在世上藏经书史册之盛的史馆。
真是可笑,真是愧对圣人。
沈谦身上的功劳太多又身居高位,因此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怨,只想着待观了沈循本人如何再做评价。
可沈循这些日子又是如何,他桌上放的《擢英集》是唐中书舍人司空图编撰的孤本,世间唯独这一本古迹却被他随意卷压,实在是让人愤慨。
“莫不说今日你拿的这本《擢英集》,就说前日那卷《太平广记》生生扯下两张,你一个不小心可知那是天下读书人求不来的古籍?”一旁的赵典籍接过话道。
沈循脸色青白,他哪里知道自己会犯了众人的怒,但习惯了被人捧着,此时哪里由得只有旁人诋自己的份,冷哼道:“你们有本事就去告诉周大学士,就说不愿与我做同僚,若无本事怕是还要再受着!”
说罢拂袖而去,往日在山东时莫说知府刺史之流,就算是藩台、总督见着自己也是一脸笑颜,哪里像这般迂腐翰林似的不识趣。
华盖殿内,沈谦听得小黄门的回禀脸上泠然,高品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关切道:“次辅这是?”
沈谦眉头微蹙看着他摇了摇头,走到翰林院大学士周宜善前拱手道:“我那侄儿年轻气盛,给大学士添麻烦了。”
周宜善自然是听闻史馆这些日子的闲谈,见沈谦这般说忙起身回礼道:“次辅言重了,你信得过我才将侄儿放到翰林院,我心中自然也早有准备。”
高品摸着山羊胡子怅然道:“谁少年时没有气盛的时候,次辅不必太苛责了。”
沈谦颔首笑了笑,眉宇间的惆然依旧没有散去。他在二十的年纪每日既要准备秋闱,又要抽空到东宫与弘德论政,哪像沈循那般无赖。
静思院里,孟丽娘正拉着李氏的手不放,难得成婚后母女二人还有这样的温存时候,她当真是舍不得。
李氏低声安抚道:“囡囡放心,母亲知道你在沈府里的委屈,待此事顺利解决,母亲再来好好陪你。”
窈娘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氏母女,垂眸逗弄乳母怀中的惠姐儿。
这孩子早产而生,身子先天不足,连哭闹都是猫叫似的,可怜极了。
李氏嘱咐了几句就看着窈娘道:“你可记得我嘱咐的话?”
“女儿记得。”窈娘低声道。
“只愿中秋前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李氏虽和善着说话,但其中的字字句句都让窈娘心骇。
如今隔中秋不过七日,窈娘心中一时也无计较。
待到下午去佛堂时,郑氏跪坐在蒲团前满脸的惊惧。见到窈娘来,拉着她的手,语无伦次道:“我娘家昨日为我请了一个神医来……原来我并非是病了,而是有人暗中给我下毒!”
她说话喘气的厉害,胸腔起伏跌宕,似下一秒就要背气过去。
窈娘只觉晴天霹雳轰得脑子里嗡鸣作响,双腿在蒲团上打颤,话明明在喉咙转却无论如何找不着出口。
第106章陈年真相
郑氏的泪如雨下一滴一滴落到窈娘的手上,只听得她又是哭又是笑,说着这是她的报应,是有人白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报仇。
窈娘不想去管她的那些恩怨离恨,哑着嗓子道:“妾要去找他,他在哪里?”
“谁?你说神医?我只知他在八宝胡同。”
郑氏哭了一场已是累极,瘫坐在蒲团上看着窈娘双腿似无力般往外走去。
门房李叔见窈娘怅然失落要往外面去,忙道:“孟小娘可是要出去?”
“我要出去,我要去八宝胡同。”窈娘已敛了些心神,只是这思绪仍是混乱:“李叔,我要出去!”
见她没有王氏的允许,李叔为难道:“不是老奴为难小娘,只是这规矩……”
“求你放我出去,若是夫人责罚,要杀要剐我都认了,求求你放我出去!”
看窈娘泪如雨下,李叔想着自己先前与孙女红玉还受过她的恩惠,咬咬牙道:“小娘快去快回,老奴全当今日没见过你。”
窈娘福身拜道:“多谢李叔,我必记着你的恩德。”
“老奴原本这腿也欠了小娘的情。”
她总算出府,可没有马车带着哪里知道东西南北,问了人才知道了八宝胡同的位置。
顺着街上走了许久,对面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她身旁,驾车的小厮不是曾家的车夫又是何人。
“孟小娘这是怎么了?”老远就看到她步履沉重,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车窗的帘子掀起露出曾寂的面容,不知为何这张脸总是让人觉得暖。
曾寂见她这般,终究狠不下心来独自离去,道:“不如坐马车便利些。”
窈娘颔首眼里将落未落的泪珠,这才坠下:“我……妾去八宝胡同,多谢曾大人。”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窈娘坐在马车一侧低头不语,曾寂几番欲言又止才道:“八宝胡同里住的人鱼龙混杂,你……”
“妾是去寻一名神医。”
“你可是身子不舒服?”见她半抱膝盖,埋身外衫之中甚是孤冷可怜。曾寂知道他在沈家过得并不好,这个想法忽然让他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窈娘轻轻摇了摇头,这柔和的蓝袍官服夹带着文人的风雅,他眼神里的可怜却让她本已破碎不堪的自尊,又碎了三分。
“妾寻他问些事罢了,事关妾的私事还请曾大人恕罪。”
她不愿说,曾寂矜持有礼地淡笑颔首。
玉京自入了秋,每日下午总会涌起一阵乌云,未等雨落又被西风吹散。沈谦午后就去了户部衙门清点北地将士的军饷,孟彦站在一侧看着他审阅自己的公务,紧紧绷着气不敢动弹。
青松喘着气跑进来,附耳在沈谦身旁低语,孟彦悄悄打量就见沈谦将账册放下,神情冷洌带笑不笑,就欲起身。
以为沈谦要走,不料他又拿起账册,道:“你先备好马车等我。”
他第一次在沈谦的脸上看到了犹豫纠结,可仅仅是一瞬后,又是埋首案牍前。
到八宝胡同时,曾寂才开口道:“你就在车里稍坐,等我前去打听一番。”
马车外的喧闹声让窈娘始觉心有余悸,见曾寂掀开车帘下车,轻声道:“劳烦大人了。”
蓝色的身影停顿片刻却未回头,窈娘独坐在马车里心中乱糟糟一片,古人常说近情心怯也许就是如此。
她试图串联起儿时的记忆,有关于李氏、有关于生母林氏。
曾寂回马车时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车夫得了吩咐继续前行。
“有劳曾大人了。”已是凉爽时节,窈娘见他额间的薄汗,心中生愧。
正要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曾寂时,就见他已从袖袍里掏出一张鸦青色的帕子,将额间的汗珠擦去。
“听说这神医姓刑,甚少回玉京,不过的确有些本事。”
正说话间马车已停下,窈娘轻声道:“多谢曾大人,既然已到地方,就不耽搁大人时间了。”
“此地偏远,我与沈典籍同僚一场,自是不会留你一人在此。”
窈娘当下也没有心情与他客气,走到乌黑的木门前轻叩,过了许久才见人应门。
开门的老者满头华发却异常清瘦,见她妇人打扮独身叩门,可后面马车里的男子却直直地看着,以为是来求子的,笑道:“娘子可是来看诊?”
窈娘福身道:“见过神医,此番前来不是为了看诊,是为请教一事。”
刑神医见状道:“进来坐吧。”
一进门就闻到阵阵药草苦涩之味,刑神医将石桌上的草药放到一旁道:“娘子请坐。”
窈娘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将林氏之事吐露来,道:“我那时虽只有五岁,但每日陪在我娘身边,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