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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一刺，原来年少情深，终究抵不过岁月漫长。

　　顾玄瑾把司徒瑾带走后，藏书阁又只剩下，我和小桃两人。

　　小桃忍不住替我愤愤不平：“娘娘，这娴妃也太不守规矩了，您怎么都不惩治她？”

　　我轻轻拂去一本藏书上的灰尘，忍不住重重地咳嗽起来。

　　用手帕捂住嘴，就看到手帕上都是鲜红。

　　我都快死了，哪有空生司徒瑾的气？

　　再说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司徒瑾敢这般离经叛道，还不是仗着顾玄瑾对她好吗？

　　我惩治她，又有何用？

　　几天后。

　　冬至。

　　红墙，红瓦，大雪纷飞。

　　我站在御花园，看着融化在手心的雪，久久失神。

　　今天是顾玄瑾与我互许终身的日子。

　　从前他说过，往后年年今日都会陪着我。

　　可今天却多了一人。

　　御花园里，司徒瑾一袭红装，媚眼含羞。

　　手持长剑，在梅花树下翩翩起舞。

　　顾玄瑾对我说：“阿宁，你看她，舞剑的动作，一招一式，是不是与从前的你很像？”

　　我看了一眼，心间有些颤抖，“是挺像的……”

　　“什么时候你也能为孤，再舞上一段。”

　　我细细摩挲着顾玄瑾放在桌上的佩剑：“陛下，你忘记我拿不起佩剑了吗？”

　　顾玄瑾一瞬沉默，似乎是在回想从前，眸中闪着寒光。

　　十年前夺帝之争，为了保护顾玄瑾，我被当时的太子顾景决掳走，严刑拷打下我被挑断了手筋骨，即便后面再接上，这辈子再也无法拿起重物。

　　顾玄瑾安抚地将我揽入怀中：“阿宁，你贵为一国之母，不需要你再拿起剑了，你受的苦，孤都知道……你不必一次次地提醒孤，孤发誓日后定会护你周全。”

　　他这话让我如坠深渊。

　　我看着顾玄瑾，心疼得像被针扎，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时，司徒瑾走了过来。

　　顾玄瑾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她。

　　看着二人琴瑟和鸣，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我最后一年，他要移情别恋呢……

　　良久，我再度开口。

　　“陛下，明天我想出宫去看看嫂嫂……”

　　我还未说完，顾玄瑾蹙着眉，不愉地开口。

　　“你贵为一国之母，怎可像寻常妇人一般随随便便行走在大街上，若是想见什么人喧她进宫便好……”

　　听到这话，我只能点头。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那种苦涩的滋味沁人心脾。

　　曾经他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出宫，便随时都可以。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的自己寝殿，回去的路上，宫外放起烟花。

　　我忽而想起，我穿书进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婴儿。

　　每到冬至，阿爹都会驮着小小的我和阿娘一起去买糖葫芦，兄长燕铮也会骑马跑遍整个郾城，去买静香阁的桃花酥给我……

　　到了晚上，我们一家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璀璨的烟花……

　　而今不过是一墙之隔，我怎么就把自己困住了呢？

　　第二日，积雪初晴。

　　中午，我正在藏书阁看书时。

　　小桃急急地来通报：“娘娘……不好了，将军夫人，在御花园冲撞了娴妃，现在被娴妃罚跪在雪中。”

　　我内心一惊，急忙向外走去。

　　我的嫂嫂怀有身孕，怎么能被罚跪大雪之中？

　　等我赶到御花园。

　　我就看见长嫂宁安衣着单薄，背脊挺得笔直，跪在还未融化的积雪上。

　　我连忙过去将披肩披在嫂嫂身上，将她扶起。

　　嫂嫂冲我摇头，轻声朝我开口：“小宁，我并未冲撞她……”

　　我轻声安抚了几句嫂嫂，然后才看向不远处的司徒瑾。

　　司徒瑾注意到我的视线，对着朝这边走来一袭明黄色长袍的顾玄瑾，低泣道。

　　“玄瑾，你让我不要告诉皇后，我怀孕的事。可现在看来，我不得不说了，难道我肚子里两月的龙子，还比不上她长嫂的孩子吗？”

第4章

　　听到司徒瑾的话，我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顾玄瑾。

　　司徒瑾怀有身孕已经有两个月了，也就是说，顾玄瑾在南下时候，就和司徒瑾在一起了。

　　他的背叛，远远比我知道的要早……

　　喉头忽而涌上一口腥甜，却被我硬生生压了下去。

　　顾玄瑾瞳孔微闪，躲避着我的眼神。

　　良久，他忽然开口：“将军府夫人宁安，冲撞娴妃，险些谋害皇嗣，念在无心，杖责二十，拖下去……”

　　他话音刚落，便有宫人上前，想要将嫂嫂带走。

　　“谁敢！”我上前一步护住嫂嫂。

　　转头看着顾玄瑾一字一句道。

　　“陛下！我的父亲为了大夏一生戎马，年过古稀老来得子才有的我与哥哥，如今我兄长燕铮出征塞外，还未回来，我嫂嫂腹中可是我们将军府唯一的血脉！”

　　顾玄瑾眼眸微垂，“阿宁，你可知她谋害皇嗣，是要诛九族的？”

　　我内心涌起一股凄凉：“九族？陛下，你是要连我一起杀了吗？”

　　顾玄瑾呼吸一滞，目光微沉：“你是孤的王后，孤不会动你。”

　　他话锋一转，望向宁安：“但是今日将军府夫人冲撞娴妃，倘若不施以小惩，日后何以服众？”

　　随着他话音刚落，下一刻长嫂宁安，便被宫人拖了下去。

　　我想要去阻拦，却被侍卫死死地按住，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长棍，一下一下落在嫂嫂的背上。

　　剧烈的悔意将我吞没，泪水划过我的脸颊。

　　“你们住手……”

　　我拼尽全力拔出侍卫的佩剑，谁知还没拿稳，剑“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曾经我也能执剑上阵杀敌，怎么如今连剑都拿不稳了？

　　侍卫吓得连忙松手，我乘机跑过去护住长嫂，背部剧烈的痛感袭来。

　　一下一下又一下……

　　二十棍结束，我颤抖着扶起嫂嫂，让人送她回了将军府。

　　深夜。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

　　我躺在床上，周遭烛光闪动，晃得我心神不宁。

　　我的脑海中，都是嫂嫂被打的一幕幕。

　　我正想起身，叫小桃出宫去看看嫂嫂，便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掀开帘子。

　　顾玄瑾沉沉身形压了下来，嗓音低沉。

　　“阿宁，还在生气吗？”

　　说着他探出手解我的衣带，却被我避开了。

　　“臣妾今日身子不便……”

　　顾玄瑾眸子闪过一丝愠怒，但还是压制下来了。

　　“阿宁，今日之事是我错了，可你不该当面忤逆孤……”

　　听到这话，我内心苦涩无限蔓延。

　　“是，臣妾错了……”

　　顾玄瑾将我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上了我的额头。

　　“倘若你今日像现在这样顺从，孤什么都会答应你。”

　　我听到他说这话，看着摇曳的烛火，忍不住道。

　　“陛下，你还记得从前我跟你说过，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吗？倘若你负了我，我便会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顾玄瑾的身形猛地一怔，随之，他的眼中都是冷意。

　　“阿宁，你是不是听见坊间那些传闻了？”

　　我一愣，不懂他什么意思。

　　接着就听他说：“司徒瑾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也说你不是？你争宠也该想点好的说辞。”

　　“什么这个世界，那个世界？”

　　“你除了在我大夏，还能去哪儿？”

　　我的喉咙一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顾玄瑾从来就没有信过我说的话！

　　他觉得，我现在的话，只是为了学司徒瑾，为了争宠！

　　翌日。

　　天色晴朗，积雪初融。

　　我醒来的时候，顾玄瑾早已不在。

　　我让小桃去将军府探望嫂嫂，独自一个人来到湖心亭，等小桃。

　　远远，我却见亭中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当我打算快步离去时，就听到司徒瑾冲我挥手。

　　“姐姐来了，我给小皇子做的风筝，不小心飞到了湖中央。”

　　她话音未落，顾玄瑾抬眸满是寒霜：“阿宁，你身子轻，去替娴妃取吧！”

　　我愣住了。

　　却也只能听从。

　　十年前夺帝之争，我被太子掳走，手脚筋被挑断后，走路一直有些不稳，而今积雪初融……

　　我踱步往湖中心走去，就在我蹲下去捡风筝时，脚下的冰层忽而裂开。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将我裹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