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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瞬，他生生止住脚步。

韩瑶走了，病房里安静得只有剥板栗的声音。

颜秋看着心不在焉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抬手将一粒板栗放入嘴中。

明明是甜的，为何这般苦呢。

翌日。

颜秋出院。

宋庚思将颜秋送回少帅府的梅苑，却没有进去。

他神色有些忽闪，避开了和颜秋的对视。

“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态有些匆忙。

颜秋看了眼他的背影，默默回了房间。

一整天。

宋庚思都没有来梅苑。

颜秋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第二天清早，她路过杏苑准备去后花园时，刚好看到那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杏苑，是韩瑶离开前住的院子。

四目相对，宋庚思没有躲闪。

眼眶下的淤青、皱巴巴的军大衣，都彰显着他整宿未眠。

他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最终什么也没解释。

从这以后，宋庚思好像变了。

他再也没提过韩瑶的名字，每天留宿梅苑陪在颜秋身边。

给她买街头小食，送她衣服发饰。

为她描眉，听她唱戏。

他的细腻柔情，他的日日相伴，让颜秋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

那空缺的半年不存在，半路闯入他心扉的女人也已消失。

只是，颜秋有些疑惑——

宋庚思不再送她素色袄裙和西式连衣裙，而是尽显身材的修身旗袍。

他不再送她新式钻石项链，而是珍珠翡翠的传统饰品。

她想唱两人的定情曲《西厢记》，他却想听《郎骑竹马》。

颜秋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这天晌午。

颜秋听到几个梅苑丫鬟在窃窃私语。

“怎么感觉夫人最近的喜好都变了，不论是她吃的糕点，戴的首饰还是穿的衣服……”

“你们有没有发现，夫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像杏苑那位韩瑶小姐了？”

颜秋浑身一僵，大脑倏地炸起一道惊雷。

喜欢穿旗袍戴珍珠项链的韩瑶，喜欢唱《郎骑竹马》的也是韩瑶！

宋庚思送她的所有东西，都是韩瑶最喜欢的！

第6章

颜秋如受冰锥击心，五脏六腑彻骨寒冷。

她有些浑噩地坐在房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晚上。

宋庚思带着一身凉意进屋。

他脱下军大衣，迈步朝颜秋走来。

“秋儿，这是《郎骑竹马》的话本，我特意给你买的，喜欢吗？”

颜秋红着眼，怔怔看向他。

“宋庚思，我从来不看话本。”

喜欢看话本的，一直都是韩瑶！

而她喜欢的，是听戏曲！

宋庚思神色一僵，眸底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碎裂。

看着他还攥在手心的话本册子，颜秋颤声追问：“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做韩瑶的替身了？”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提及韩瑶的名字。

闻言，宋庚思抿紧下颌线，脸色的柔情骤然消散。

要是以前，只要颜秋红了眼，他会立马将她拥入怀中轻哄。

可是现在，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颜秋心如刀割，无边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似乎是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宋庚思也没了伪装的必要。

他未置一词，转身往外走。

“宋庚思，你连解释都没有是吗？！”

男人背影一顿，随即大步离开。

接下的几天，宋庚思没有再来梅苑。

颜秋也不吃不喝，也整日坐在窗前，看着天空失神。

丫鬟竹苓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忧不已。

“夫人，少帅只是一时糊涂才对那个女人上了心，您这么好，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听到竹苓安慰的话，颜秋自嘲一笑。

时至今日，她心中很清楚。

宋庚思对韩瑶并非一时兴起。

而是日久生情！

夜幕降临。

颜秋一身白色的真丝睡衣，在书桌前用篆体小字写下和离书。

从前想要白首不相离的人，终究是走到不可回头的一刻。

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宋庚思给不了，她也不再奢求。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颜秋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宋庚思身穿墨绿色的军装，踩着军靴走了进来。

他的眼眸如同夜色般漆黑，在颜秋身上游离审视。

好半响，他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秋儿，你这样穿不对。”

颜秋看着他，一时不解他话中之意。

宋庚思拿出带回来的绸缎面料衣裳递过去，神色带着几分期待。

“你应该穿旗袍。”

他话音落下，颜秋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我不穿！”

她绕过书桌，想回卧房，却被男人拦住去路。

宋庚思拂过她的脸庞，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秋儿，听话。”

“你穿上瑶儿的衣服，就更像她了。”

颜秋呆愣当场，如遭雷击。

“宋庚思，你疯了！”

从前让她根据韩瑶喜好穿衣打扮不说，现在却是让她直接穿那个女人的衣服！

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庚思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胸前一凉，颜秋低头才发现宋庚思已经在解她的睡衣纽扣。

她连连后退躲避，却被男人禁锢在原地。

“秋儿。”宋庚思俯身贴耳，热气喷洒在她脖颈处，“你要乖乖听话。”

说完，他不顾颜秋激烈的挣扎，大手一扯，将她的睡衣褪尽。

颜秋气红了眼。

难堪、愤怒、无力和绝望，各种情绪将她吞噬。

男女之间力量悬殊。

她所有的挣扎反抗，都是徒劳。

要是从前，只要她声音哽咽几分，他就心疼的不得了。

哪像现在，她声嘶力竭也没换来宋庚思的一丝怜悯。

当颜秋换上旗袍，顶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站在宋庚思面前。

他眸光晦暗幽深，嗓音都染上几丝情欲：“瑶儿……”

颜秋宛如五雷轰顶，顺手将桌上的杯子挥洒在地上。

嘭！

水溅杯裂。

“宋庚思，你看清楚，我是颜秋！”

“不是韩瑶！”

但颜秋的话，没能让宋庚思的神色有任何改变。

他抬起手，拂过颜秋的脸庞。

用情深意切的语调，说着锥心刺骨的话——

“秋儿，我太想她了。”

“如果你不把她赶走，我也不至于把你当成她的替身……”

“你要乖乖的，永远做我的秋儿，也做我爱而不得的瑶儿。”

第7章

冰冷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颜秋只觉整颗心脏像是被烈火灼烧，血肉都被钝刀割撕成千万片碎末残渣。

钻心的疼，蚀骨的痛！

他们之间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个男人，明明是曾在战火纷飞中许诺过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

可如今，他陌生得可怕！

他把自己当成了别的女人！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颜秋狠狠甩了宋庚思一个耳光，浑身发颤。

“宋庚思，别让我恨你！”

她瘦弱的身躯战栗着，好像风一吹，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

这一巴掌，让宋庚思眸光清醒了几分。

他怔怔看着眼前满脸泪水的女人，顿时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秋儿，我……”

他想解释，但他也意识到——

时至此刻，再冠冕堂皇的解释都已无济于事。

沉寂片刻。

宋庚思转过身，步伐踉跄地离开房间。

四周寂静。

颜秋倚靠着墙角瘫软蹲下，只觉喉间在翻涌。

“……咳……”

她捂着胸口用力咳着，好似要将整个肺腑都咳出胸腔。

“噗——！”

一口乌血从她嘴里喷出，如冬日梅花撒落一地。

昏昏沉沉。

颜秋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上海滩的大戏院。

她在台上舞袖吟唱，少年郎穿着军装在台下鼓掌叫好。

突然，枪炮声此起彼伏，硝烟四起，人们纷纷逃窜。

她的少年郎跟着人群离去，将她遗忘在了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