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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臭，恶心，馊味。

那些话像是一个接着一个散不去的恶梦，将她困住找不到出口。

最后元栀意崩溃地抱住头蹲下去。

……

一夜过去，元栀意毫不意外地发起了烧。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喉咙里像是塞了块海绵，额头和后背也全是涔涔冷汗。

她忍着胸口里的恶心感，爬起来找了几片退烧药吞下去。

然后就起床洗漱去学校了。

到公交站时，纪家的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看见纪寒时坐在后车座，维持着一惯的冷脸。

她无声地攥紧书包背带，极力缓解头重胸闷的感觉。

公交车来得慢，路上又遇到大堵车。

元栀意踩着打铃点赶到教室。

刚到教室门口，一只手却从后面抓住她手臂。

她整个人被拽着转过身，还没看清对方是谁。

一个巴掌挟着风落到了她脸上——

啪！

女生的刻薄讥讽声跟着响起。

“就你这个臭泥巴也配惦记纪寒时？！”

第4章

这一巴掌下去，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元栀意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被拖到了女厕所里。

为首的女生是蒋思思，她对纪寒时的喜欢和追求早已无人不知。

当时元栀意以纪家资助的身份来到这所学校时，蒋思思就已经警告过她。

这一次，蒋思思一脚踹在元栀意的小腹。

“臭泥巴，给我说话！你是不是喜欢纪寒时？”

元栀意痛苦地蜷成一团，视线发花。

她想摇头，想说没有。

可蒋思思带领的一群女生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拳脚像雨点似的往她身上落，耳边是更加讽刺的话语。

“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以为住在纪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元栀意艰难地摇头，有一股异感直往喉咙冲。

她没忍住，张嘴便吐出一大口。

被淋了一裤脚的女生尖叫一声，骂了句脏话：“恶心死了！”

“乡巴佬你是不是想死！”

可蜷成一团的人吐完就没了反应。

几个女生捂着鼻子，嫌恶地又踢了元栀意一脚。

元栀意身体仰面，脸上红得不正常，一点动静都没有。

厕所里忽然死一般的沉寂。

“思思……她，她是不是死了？”

蒋思思脸色一变，瞬间比元栀意更白。

……

元栀意很早就没了意识。

她像沉到了深海里，沉浮之间，她看见自己死去的父母向自己伸出了手。

他们是来接她的吗？

“元栀意！”

一道声音在耳边乍响，将元栀意从海里捞了出来。

她挣扎地睁开眼，就看见张妈立刻凑近：“小意，你还好吗？”

元栀意嗓子发涩，吐出沙哑的声音：“我怎么了？”

张妈第一次露出那么严肃的神情：“你吃了过期的退烧药，过敏性休克！”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少爷送你到医院及时，你现在就没命了！”

元栀意怔住，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纪寒时……送我来的医院？”

纪寒时不是讨厌她，怎么会救她？

张妈不觉有他，点了点头：“是啊，少爷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顽劣。”

“但他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变得不好相处，也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元栀意呼吸微滞：“三年前……发生什么了？”

张妈叹了口气：“三年前，纪夫人在给少爷买生日礼物的路上，遭遇车祸去世。”

儿子的生日，成了母亲的忌日。

从那之后，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元栀意心里咯噔了下，好像又回到突然得知她爸妈死讯的那一刻。

张妈语气沉重：“夫人的死，少爷其实比谁都愧疚。”

“所以从三年前起，他就会在这一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下周一又是少爷的生日了，唉……”

元栀意怎么也没想到，纪寒时的母亲竟然是这样去世的。

她沉默地捏紧了水杯。

七天后，元栀意才出院回到纪家。

她进门就撞上了客厅里的纪寒时。

想到是他送自己去医院，元栀意在原地犹豫了半天。

正要过去道谢时，纪寒时却冷着脸起身，直接上了二楼。

甚至关门时还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元栀意被吓得颤了颤，疑惑纪寒时怎么又这样不高兴。

余光瞥到日历，她想起张妈说今天是纪寒时的生日。

她攥了攥手，转身走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她就端着碗盖了荷包蛋的长寿面走上二楼。

站在门口，元栀意还是很紧张。

做了几个深呼吸，她才抬手敲门：“纪寒时，我想谢谢你……”

话没说完，屋里就传来纪寒时的一声。

“滚！”

元栀意虽然知道可能会被这样对待，还是愣了愣。

面碗在手里有点烫手，她深吸了口气，又敲了两下。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我给你做了碗长寿面……”

门在这时被大力拽开。

下一秒，纪寒时脸色阴鸷地扬手将那碗一把掀翻！

第5章

滚烫的面和汤全都泼在了元栀意身上。

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红起，烫得她惊叫一声，摔在地上。

而纪寒时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的事？”

“讨好不到纪耀华，你就想从我下手？”

“我再说一次，滚！”

说完，他愤怒进屋，将门在元栀意面前重重关上。

正好买菜回来的张妈听到动静，连忙上楼来看。

看见元栀意的状况，张妈急忙拉着她下楼去冲凉水。

边冲，她边愧疚：“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少爷生日这天，绝对不能去招惹他的。”

“他只有一个人待着才会好一些。”

元栀意吃痛，红着眼摇了摇头：“怪我自己……”

“我、我只是想谢谢他。”

张妈叹了口气，去拿烫伤膏给她上药。

“小意，你千万别记恨少爷。你看这药膏，还是去年元宵我炸汤圆被油烫到，少爷给我买回来的。”

“他现在……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而已。”

元栀意握着药膏，心中浸满酸涩杂陈。

纪寒时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本以为他讨厌自己，是因为上位者的高傲。

他鄙视一切贫穷，低俗和肮脏。

但他也会关心保姆，也会送她去医院。

他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冷漠却又不动声色的关心别人。

轻视一切却会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那么孤傲可独自一个人时却那么可怜。

元栀意看着胳膊上的水泡，掩去眼底的失落。

因为纪寒时的突然发难，元栀意又好几天没有去学校。

这下正好错过期末考试，直接到了暑假。

纪耀华这天晚上回来。

元栀意和纪寒时才时隔半个月又坐到同一张桌子上。

这一次，元栀意默默吃饭。

不敢吃太多，也不敢说话。

但因为学校放了假，她觉得自己不该在纪家待着。

所以小心翼翼的开口：“纪叔叔，我想回家。”

闻言，纪寒时冷嗤一声，当作元栀意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故作可怜。

纪耀华瞪了他一眼，温和地问：“小意，你家里人都不在了。”

“你自己回去不安全吧？”

元栀意摇摇头：“我们村都是一家人的，而且……春种秋收。”

“我想、想回去看看家里的麦子。”

纪寒时神情更加不屑，摔了碗就转身上楼。

纪耀华对着他背影又骂了句tຊ。

而后才转回来说：“那我让老陈送你回去，你打算待几天？”

元栀意连忙摆手：“不，不用，我坐火车回去就行……”

她执拗地拒绝了纪耀华，纪耀华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她就拎着个塑料袋走了。

离开纪家的那一刻，元栀意忽然觉得轻松。

她坐了二十三个小时的火车。

带着满身烟味和酸臭味，又坐了十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回到大别山村。

没有鸣笛声，没有嘈杂的人声。

空气清醒，蝉鸣蛙叫。

元栀意路过自己家的耕地，特意下去借着月光看了看。

麦子都长得很好，到了秋天，一定会大丰收。

她高兴地往自己家屋走去。

可远远的，她却看见那屋里竟亮着灯！

元栀意心一沉，第一反应是来了贼。

但家里什么都没有，会是谁？

她悄悄拿了篱笆旁的铁锹，鼓足了勇气一把推开门。

“谁、谁在我家！”

屋里烟雾缭绕，两个大汉光着膀子坐在炕上抽烟喝酒。

一个是村长，一个是村长儿子。

第6章

元栀意举着铁锹的手往下一落，满眼不解。

“村、村长，你怎么在我家？”

村长眯了眯眼，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元栀意的回来。

又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他抽了口烟，往外一吐：“小意，你咋回来了？”

“你看你在城里住大房子，做轿车，家里的房子和地都搁置了，我就帮你收拾收拾。”

元栀意浑身一顿，瞬间明白。

村长这是霸占了她家的屋子和土地。

她攥紧手，试图反抗：“这房子是、是我爸妈结婚时亲手建的。”

“那稻田也是我春天种的……谢谢村长的好意，我、我不用你……”

话没说完，村长儿子上前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码的跟你好商好量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滚！”

村长跟着走出来：“小意啊，要没有我帮忙，你能被那有钱人领养去外面过好日子吗？”

“我都没要你报答我，就是要你家房子地而已。”

这话简直蛮不讲理。

元栀意气的眼眶通红，浑身颤抖。

可村长儿子举起手，仿佛她上前一步，他巴掌就要落下来。

她无措看向旁边，可动静这么大，别家村民没有一个人出来。

元栀意这下彻底心凉。

从她离开村里那天，这里的人就把她当作外人了！

欺人太甚……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