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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的余光并没有瞟到刚刚还在屋里的宋迟筵，她转过头，看见对方已经站在了房门前，跟医生正交谈着什么。

　　估计是觉得自己会被讨厌吧。

　　顾念垂下眸子，等医生走后，看着露出释然微笑的宋迟筵说：“这段时间，真的谢谢你。”

　　“应该的，”宋迟筵笑了笑，“但是念念，以后我还能来看乐乐吗？”

　　“叔叔要走吗？”乐乐立刻扯住顾念的衣袖，使劲摇头，“妈妈，不要让叔叔走好吗？”

　　“臭乐乐，更喜欢妈妈还是叔叔？”

　　“当然是妈妈，”乐乐的嘴甜得像是不要钱的蜂蜜，“但是我也好想叔叔，妈妈，奶奶不是要回去了吗？以后家里没人陪我，我好害怕，可不可以让叔叔来陪？”

　　顾念抱着乐乐，想了很久。

　　宋迟筵屏住呼吸，就像在等待一个判决，最后顾念点了点头。

　　“马上就是乐乐生日了，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住到我家来吧。”

　　看着他立刻有了光彩的脸，顾念顿了顿，继续补充道：“等乐乐做完手术你再走。”

　　虽然顾念没有让步的意思，但对于宋迟筵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够达成的最好的结果了。

　　他想起医生欲言又止的神色，想起乐乐漂亮却空无的眼睛，笑了起来。

　　“叔叔，你帮我把我的玩具拿来好不好？”

　　乐乐已经可以心安理得地指挥宋迟筵给自己做事了，而宋迟筵也同样的心甘情愿。他们坐在开了地热的地板上，一起玩那些塑料的小锅小碗。

　　“我想给妈妈做饭，”乐乐摸着那个小小的铲子，“叔叔，你会做饭吗？”

　　“会啊，那乐乐要不要跟我一起？”

　　“好——”

　　可是等宋迟筵把她抱到厨房，她又露出一点犹豫：“但是我看不见，会不会把碟子打翻？”

　　“不会的。”宋迟筵心中酸软，“我带乐乐一起做。”

　　顾念刚推开家门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她听见厨房传来的欢声笑语，乐乐看不见东西，宋迟筵便带着她的手去触摸各种瓜果蔬菜，让她来猜。

　　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能认识的东西很少，乐乐连着猜错了好几个，却一点也不见难过，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叔叔，你懂的好多啊！”

第三十八章

　　宋迟筵用鼻子蹭蹭她的小脸：“是啊，因为叔叔年纪比你大很多嘛。”

　　乐乐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宋迟筵脸上，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她突然有些失落：“我都不知道叔叔长什么样。”

　　顾念微微一怔。

　　确实，宋迟筵从未在乐乐视力没有出现问题前见过乐乐，她确实认不出宋迟筵的脸。

　　宋迟筵笑了笑：“那乐乐多摸摸我的脸，就记住了。”

　　看到顾念回家，宋迟筵把乐乐抱给了她，转身回到厨房洗菜。当年他的手被酒瓶割裂后，就一直没有好透。

　　哪怕现在，执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乐乐的生日具体是两周后吗？”

　　“嗯。”

　　宋迟筵说：“乐乐，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蛋糕？”

　　“我想要冰淇淋奶油的！”

　　“现在天气很冷还要吃冰淇淋啊，你问问妈妈同不同意？”

　　看着乐乐期待的脸，顾念亲了亲：“好，但是乐乐不能吃太多，今天要好好吃饭，行不行？”

　　“嗯！”

　　顾念偶尔会有意识地去教乐乐怎么在全盲情况下使用餐具和在家里行走，这件事情由她来完成实在是太费心神，但宋迟筵却始终一副撒手不管的样子。

　　这和他平时对乐乐的态度出入太大，顾念问过他原因，宋迟筵只说乐乐还小，不着急这个。

　　这让顾念很是不解。

　　乐乐的生日前夕，顾念和宋迟筵带着她去做了一个脑部平扫。

　　“看这个发展趋势，可能要不了多久，下周就可以订手术室了。”医生指了指CT，“角膜现在也出现问题了，如果按照正常发展，肿瘤剥离后视神经是可以恢复的，但……”

　　看着神色黯然的顾念，医生补充道：“后续可以找配型，不用太绝望。”

　　“谢谢医生。”

　　尽管医生已经安慰了顾念，但她知道，角膜配型这件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僧多粥少，她的乐乐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宋迟筵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要这么难过，还有希望的。”他笑得很温柔，“我们去给乐乐订蛋糕吧。”

　　之前他们一直和乐乐待在一起，很多话顾念没办法说。红灯间隙，她的目光轻轻瞟过宋迟筵若有所思的脸，开口道。

　　“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

　　不管血缘层面，宋迟筵是不是乐乐的父亲，但至少法律上来讲，他并没有这个义务来照顾乐乐。

　　但如果不是有他在，顾念现在一定急得焦头烂额。

　　宋迟筵回过神，垂着眼应了一声。

第三十九章

　　上辈子那些血淋淋的往事，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了，再看到宋迟筵，顾念也不会想起曾经的恐惧。

　　甚至重逢后，宋迟筵再也没有表现出过想要求得原谅的样子。

　　他总算放弃了吗？

　　宋迟筵没有说出口的话，顾念当然也不会主动去问，她踩下油门，在车子发动的声响中，听见了一句轻轻的“对不起”。

　　迟了很多年的道歉而已。

　　乐乐在后座醒过来，她知道自己坐在安全座椅上，又听见前面大人的交谈声，也不会感到害怕：“妈妈，我们去订蛋糕吗？”

　　“是啊，乐乐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

　　店员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却眼盲，面露可惜，却没有在语言中表现出来。顾念看得一清二楚，心脏就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她扭过头，不再看和宋迟筵聊得热火朝天的乐乐。

　　“宝贝，你想要加量的奶油和草莓吗？”店员蹲下身，温柔地对乐乐说，“你爸爸会想给你买的。”

　　乐乐很显然地呆了一下，随即反驳道：“这不是我爸爸。谢谢你，姐姐，我想要加倍的奶油。”

　　宋迟筵牵着她的手抖了抖，他没有说话，付了钱后约定好送达时间。

　　“走吧乐乐，”顾念心神不宁地说，“明天就可以过生日了。”

　　“手术时间可以定下来了吗？”回程路上是宋迟筵开车，“这么赶？”

　　“是的，”顾念在后座陪乐乐，犹豫片刻，她还是说，“到时候你会等乐乐出来吗？”

　　乐乐立刻坐直了身体：“叔叔，你要等我出来哦，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回国玩嘛！”

　　宋迟筵笑着点了点头。

　　晚上他们哄着乐乐睡下后，他们布置好了房间和餐点，宋迟筵拿出一个小相机，笑着说：“刚买的，送给乐乐做礼物。”

　　顾念心头沉了沉，有些无奈地说：“她看不见……”

　　“看得见的，”宋迟筵打断了她的话，“会看得见的。”

　　“好吧，”顾念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