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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这话落下，最后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一切恢复了寂静。

我呆呆站着，耳边只剩呼啸风声。

尸骨无存。

我的爱给苏远楠带来的，为何会是这样惨烈的结局？

蓦地，我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江久安终于手臂微松，似乎要说些什么，我猛地将他推开，往后一倒，落入露台下的冰冷江水中。

……

意识浮沉中，我似乎又梦见自己回到了苏宅。

我走进大门，苏远楠坐在沙发上含笑看我，仿佛从来没有离开。

“小叔。”我极轻极轻的声音。

也不知是怕惊到他，还是怕惊醒自己，震碎这一场美梦。

下一秒，苏远楠站起身过来牵我。

走到后院的花园，他往草坪微微一扬下巴：“喏，你一直想要的礼物。”

我转头看去，一辆红白相间机车，电影《天若有情》同款。

那年我才十七，喜欢上港岛偶像，尤其迷恋华仔骑机车载身着婚纱的JOJO飞跃港城的画面。

苏远楠跨上机车，冲我笑：“阿鸢，载你去兜风。”

我坐上后座抬手环上那劲瘦腰身，又听见男人低声嘟囔：“养孩子真费劲，还得担心被小混混骗走。”

我忍不住笑出声，将头靠在那人背上。

可就在触手可及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一道冰凉声音：“阿鸢，你在笑什么？”

我蓦地惊醒，身边没有苏远楠，也不在苏宅。

周围只有消毒水的气味，以及与苏远楠十成十相似的江久安。

我看着他的脸，目光却一点点涣散。

“我想回家。”

我想回到那个，藏满了我与苏远楠所有记忆的家。

江久安定定盯着我看了半晌，动作轻柔地伸过手来，理了理我凌乱的发。

“就在昨天，苏氏项目爆雷，借贷周转没能及时还上，苏宅已经被银行回收，不属于你了。”

我骤然清醒，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绝对不可能，没经过我的签字允许，谁也无权回收那套房产。”

我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才稍微冷静下来，跌坐回病床上。

这时，江久安平静地拿出一份文件：“你昏迷了，所以由我代理。”

我一把夺过来，看清上面的字眼之后，彻底慌乱。

白纸黑字面前，我无法再自欺欺人，眼眸酝满水汽，一双手几乎要捏碎：“你凭什么……”

“我是你唯一的家人啊，我有权代理的。”江久安笑着打断我的话。

我死死攥紧手，他的话如重锤砸在心头，血肉模糊，绝望四溢。

顷刻，我凄然一笑：“江久安，我错了，你一点也不像他。”

江久安怔然时，我抬眸对上他的眼，字字都想将他的心剜出。

“我真后悔，将你带回来！”

第8章

我早该明白，谁也不可能代替苏远楠。

我的小叔，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也最爱我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彻底地离开。

江久安动作蓦地僵住，他的脸色一瞬绷紧，手的关节用力到泛白。

一阵沉默地对峙之后，江久安唇角又蓄起笑意，仿佛方才的冷脸全然没有出现过。

“真可惜，一切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将我带回来的事实。”

他神色带着天真的残忍：“正如你也改变不了苏远楠死了的事实。”

尖利言语宛如利刺，扎进我从未愈合的心脏，痛彻骨髓，像要撕裂开来。

江久安比我想象中更狠，他毁去我珍视的一切，将我逼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死死攥住心口衣物，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十岁那年，在父母的葬礼上，我第一次看见苏远楠。

青年迎着风雨而来，蹲下身，将一柄伞撑在我的头上，挡住了寒冷刺骨的雨水，像一束光照亮我的世界。

“阿鸢，我来接你。”

他将我带到苏宅，温柔地摸我的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失去一切的我紧紧牵着那双手确认：“只有我们对吗？我和你？”

长大一些，我听闻苏远楠与别的女人见面，故意将自己弄伤，他约会到一半急匆匆赶回，眸色心疼：“阿鸢，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后来，一片血色中，苏远楠松开了我的手，嘴角带着笑意：“阿鸢，好好活着。”9

……

最后，我在福利院的一群小孩中，一眼看见了江久安。

少年垂眸时脸色阴翳，抬眸望向我时却满是无辜。

无人知晓，其实那一瞬间，我想起的不是苏远楠，而是曾经的自己。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轮回。

比起苏远楠，江久安更像的其实是我。

我们底色是一样的，一样的阴暗偏执，一样的奢求全部爱意。

忽然，一股铁锈味从喉间涌了上来。

我猛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唇边逸出，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阿鸢，你怎么了？医生，医生……”

那抹鲜红似乎终于刺破了江久安的镇定自若。

他无措地伸出手试图捂住，可他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红色从指缝之间流失。

这一瞬间，我看着他紧张慌乱的模样，心中汹涌的情绪反倒轻松了。

“原来，你也不是没有弱点。”

我将自己活成了苏远楠，而江久安却活成了曾经的我。

如果当初苏远楠不是用命救了我，我为了得到他，是不是也会变成不折手段的模样？

“够了，你不要再说话！”江久安眉头蹙紧，声音都发抖，“医生！”

我突然有些想笑。

她和江久安之间，一直都是他处于主导，现在终于轮到我看着他慌乱。

可惜，医生很快就来了。

我被人围着做了一大通检查。

“病人应该注意情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以免气急攻心，心脏供血出问题……”

医生离开后，江久安紧紧抱着我。

那咚咚的心跳声清晰传入我耳中。

这次我没有挣扎，只盯着天花板，声音喑哑：“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江久安不说话，只死命摇头，抱着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感觉一滴又一滴温热的泪坠入我的颈间。

原来那么狠戾又冷冽的少年，眼泪也是烫的，似乎要将我的心脏烫出一个洞。

我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命是苏远楠换来的，我早就去死了。

我抬起手，轻轻抚过江久安的脊骨，引起他的僵硬与轻颤。

我微微勾唇，声音轻的似游魂：“江久安，杀了我吧！”

第9章

江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