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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忽然又划过一个身影，眼前像有一条丝线串起来，积存一天的匪夷所思，彻底明悟。

　　昨晚梁母说有事跟云妤商量，今早他就出奇反常。

　　想来给包是物质安抚，态度好是没必要跟她清算，毕竟再多惩罚，比不上把她嫁给艾滋病。

　　那盒三明治就是怜悯了，如果云妤对她有怜悯的话。

　　霍霆骁下颌锥心的钝痛，刘青松五指还在收紧，“这时候出神，是在想你的野男人？那你不是处了吧？”

　　霍霆骁痛的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刘青松扭头看梁母，“梁夫人，梁千金承诺的干净人，现在变被玩过的贱货，那之前商量好的合作，咱们得从新谈。”

　　如此赤裸的讨价还价，犹如一只无情铁手，将霍霆骁看似光鲜的人皮，彻底扒开撕碎。

　　她是菜市场一只拨光毛过称，正待交易的鸡。

　　梁家卖她说是足秤，卖家压价嫌她脏了。

　　梁母说什么，霍霆骁已经听不清了，浑身血液烧滚似得涌上头顶，骨缝里却渗着无休止的寒气。

　　她到底做错什么，要受这无休止的羞辱。

　　是她愿意被调换？还是她愿意赖在梁家不走？

　　是她当真无耻处处挤兑梁文菲？还是她有出卖过梁家？

　　明明她从未妄想梁家什么东西。

　　她只想做个人而已。

　　霍霆骁朦胧间，感到禁锢她的力量被推开，有一双手臂及时撑住她。

　　却很有礼貌，并未进一步触碰。

　　她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定格在一张清隽的脸上。

　　目光相对的一瞬，对方眼尾细纹蕴出温柔安抚的笑，“别怕，我在。”

　　霍霆骁张嘴，迟钝喊他名字，“时……恩？”

　　下一秒，他面孔倏忽闪远，霍霆骁腰际被大力收紧，身体贴上另一幅钢铁之躯。

　　鼻腔惊入森冷的气息，锐利划破她跟世界隔开的那张膜。

　　凛冽，寒气沉沉的声音，直通脑海，冻醒她，“这是梁家的私事，不用时先生多管闲事。”

　　霍霆骁视线里正好有时恩，他顿了一秒，神色慎重，“我无意插手梁家家事，但霍霆骁小姐状况并不好，她不愿意——”

　　“她愿不愿意，梁家自会处理。”云妤音调夹了冰刀似得，“时先生动手，出格了。”

　　一旁刘青松龇牙咧嘴捂着肩膀，“听见了吗，这事儿我和梁家都愿意，用不着你逞能，北方来的傻逼。”

　　时恩不理他的侮辱，目光坦率落在霍霆骁脸上，“霍霆骁小姐，我国宪法保护公民婚姻自由，如果有任何人强迫，违背你的意愿，你都可以求救。”

　　云妤冰冷的眼神掀起波澜，抬起霍霆骁下巴，面容浮着笑，却比不笑更阴戾，“告诉他，你愿意吗？”

　　霍霆骁直挺挺望进他眼中，森冷交织着火焰，仿佛她反驳，他会直接让她粉身碎骨。

　　灰飞烟灭。

第39章别人救她，他不让

　　“愿意。”

　　霍霆骁撇头，挣脱他手指，她只是怕再多看他一眼，就露出眼中痛恨厌恶，在外人看来却像主动埋入他怀中。

　　云妤浑身寒气尽敛，扣住她后脑勺，压她紧贴胸膛，“时先生听清楚了吗？”

　　霍霆骁又出现耳鸣，做人的尊严，被人轻贱踩碎和自己践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特别是，有好心人伸出援手时。

　　可霍霆骁万分清醒，这援手她握不住。

　　从前云妤对她只是泄欲，她都无法逃脱，现在投入一个亿，准备拿她联姻，更不会容她逃离。

　　她此时搭上时恩援助，云妤绝对会出手。

　　届时，且不说连累时恩，只她马上就能逃跑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

　　时恩走后，梁母上前将霍霆骁拽离云妤。

　　刘青松在云妤面前，恭敬不少，“肃哥，真没想到您今天也会露面，不如我们包厢里谈，我爸那——”

　　“不用了。”云妤居高临下睥睨他，“这声肃哥，留到订婚了再叫。”

　　刘青松哈腰点头，一脸喜色，“您说得对，订婚再改口更正式。”

　　他自认回答得体恭谨。

　　却不想云妤盯他一眼，表情淡去，声音里温度消失殆尽，“今日就到这，你回去吧。”

　　梁母没阻止，刘青松对她气焰嚣张，云妤此时弹压，她是赞同的。

　　刘青松瞥一眼霍霆骁，她此时垂头缩在梁母身旁，头发被他抓的乱哄哄，像一只冷淡的小猫。

　　还是仙姿玉貌的长毛布偶种。

　　越清冷，越引人破坏蹂躏她。

　　他喉结滚动，“您日理万机都抽空来了，我怎么好回去，不如咱们今天就把事商量定下，也省的改天再占您时间。”

　　云妤抬手解袖口，目光不紧不慢撩他一眼，平平淡淡，看不出喜怒。

　　刘青松嘴巴再张不开。

　　几息后，他冲动没了，人也退了。

　　走廊安静下来，云妤目光定格霍霆骁。

　　灯火通明，混着包厢的白光，铺洒在她身上，针织裙轮廓凹凸起伏，饱满紧实。

　　裙子米白色，衬出她裸露的手和小腿，更娇腻瓷白。

　　少女感的娇软的身体，总是格外蛊惑人，激发人所有潜藏的，不能表露的东西。

　　更何况，她从未这样打扮过，还化了妆。

　　活色生香的。

　　从未在他面前显露。

　　“朝肃？”梁母唤第三遍，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霍霆骁，“你盯着霍霆骁看什么？”

　　云妤面无表情走进包厢。

　　梁母跟上，霍霆骁最后一个跨进门口。

　　“滚。”云妤气势骇人。

　　霍霆骁脚步停滞。

　　男人扯松领口，“还要我说第二遍？滚去停车场找张安。”

　　霍霆骁深吸口气退出去。

　　门关上，梁母严肃看向云妤，“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妤嫌恶扫一眼室内，椅子就在身侧，却不坐下，“这顿饭，母亲会坐下吃吗？”

　　梁母面色难看，“相亲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长辈不好在场。”

　　“原来母亲也害怕脏病。”云妤站姿笔挺，“那霍霆骁嫁过去，以后回梁家呢？”

　　“她不回。”梁母挎着包，“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梁文菲嫁出去也不会用回吗？”

　　梁母一噎，恼火了，“菲菲是你亲妹妹，嫁的是黎川这样出挑的继承人，能比吗？”

　　她火气上头，反而冷静，厉声质问他，“你现在是在袒护霍霆骁，而诘问我吗？”

　　“我不该问吗？”云妤理直气壮，“联姻事关合作，是找伙伴，找队友，梁氏现在发展在我，您不问我意见，是要拖我后腿吗？”

　　梁母气势一滞，强撑不落下风，“一次相亲而已，菲菲问过了，你现在支持顾星渊，恰巧他有个项目卡在刘厅长手里，我们这是帮你。”

　　“梁文菲吃喝玩乐的脑子，也影响您了？”云妤下颌紧绷，眼底凉意惊人，“项目为什么会卡在他手里？您当真觉得是我能力不足，拿不下？”

　　这话几乎明说了，是她们瞎胡闹，乱出牌。

　　梁母理亏，却也被他刻薄，梗得粗喘气，“刘青松不合适，那你指合适的。”

　　云妤脸部肌肉紧绷，半晌后，他走到门口，“霍霆骁的婚事，我有安排，不用母亲操心。”

　　这话不对。

　　梁母彻底冷静下来，脑海里过一遍他出现后的画面，眯起眼，意味不明的探究，“你今年快三十了，近十年身边就没一个称心如意的女人？”

　　云妤身形一顿，重新转回身，“有。”

　　梁母手无声攥紧，“是谁？怎么从来不听你说过？”

　　云妤风轻云淡，“没到结婚那一步，我不想惊动人。”

　　梁母心中飞速计算，他性格谋定而后动，没有十成把握从不轻易显露。

　　真有红颜知己，不到走心那步，确实会瞒着。

　　可这个红颜知己范围太松泛，秘书，高管，出身不好的普通女人，她不在意这些，在意的是另一个。

　　梁母试探，“我见过吗？”

　　“我身边哪个女人，您没见过？”云妤抻平衣摆，抬腕看表，“公司还有事，您随意。”

　　他拉门就走。

　　梁母不问个心里有底，不敢放他走。

　　追至楼梯口，迎面撞上一个贵妇，她尚未恼怒，就被抱个满怀，“念慈，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原来还在。”

　　这一耽误的功夫，云妤背影已经消失在楼下了。

　　………………

　　霍霆骁坐在车后座，张安避讳与她独处，自她上车，他就下去，销声匿迹了。

　　寂静的车厢，更放大外面的声响，皮鞋稳重的踩踏声，由远及近。

　　一声声沉闷，一声声辗在霍霆骁心上。

　　独处的时候，总是这样，他高高在上，她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