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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存折按紧在发疼的心脏上，她多想心脏能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这样她就能跟奶奶一起走了，她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护工走进来，将掉在地上嗡嗡作响的手机递给周玄祈。

电话那头，唐鸢满是歉意。

“小瑜，奶奶生日我赶不上了，我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周玄祈哑声打断了他：“没关系，她已经去世了。”

三天后，南郊墓园。

唐鸢将一束菊花摆在林奶奶墓前，深深鞠躬。

“奶奶，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瑜的。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站在他身旁的周玄祈眸色未见波澜。

奶奶最讨厌说谎的人，她不想在奶奶面前戳穿他。

她转身朝墓园外走去。

身后唐鸢跟了上来：“小瑜，那天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

他话未说完，顾青青的消息先他一步传到周玄祈的手机上。

是一张截图——

【唐鸢：她奶奶刚死，我怎么好跟她提分手。】

第10章

周玄祈静静地看着，在唐鸢追上来之后熄屏。

“小瑜，等你守孝期一过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唐鸢拉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心疼。

他的手很暖，可周玄祈却甩开。

很奇怪，刚想戳破他的想法在这一秒释怀了。

唐鸢只当她是太难过，于是说：“对不起，奶奶刚去世就提这个，确实不合适。”

他又说：“医生说一个月后会有合适的心脏源，你得替你奶奶好好活着呀，求你了，咱们听医生的，入院治疗吧。”

周玄祈默了默，松开了渗入掌心的指尖。

她淡淡道：“我想去寺庙给奶奶祈福超度，一周后，我就回来入院治疗。”

唐鸢没再劝，再次牵紧她的手：“那我跟你去。”

“不了，这次我想一个人。”

周玄祈的身子比她想象中垮得快。

来寺庙第三天，她就连只有十阶的台阶都走不上去了。

顾青青倒是持之以恒，炫耀的短信每天准时发送，有时是跟唐鸢的聊天截图，有时是跟唐鸢日常照片。

唐鸢的关心也一天不落——

【记得按时吃饭，记得按时吃药。】

【我想你了。】

她一条也没有回复。9

菩萨日那天，小僧给她送来了唐鸢那日为她抄的经书。

前半本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名字——健康长寿。

可后半本却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贪心——

愿顾青青幸福无虞。

都说过了，佛祖不会保护贪心的人。

他怎么就不信呢？

唐鸢又给她分享了一则婚礼视频。

他说：【我们的婚礼参照也用这个长跑主题怎么样？】

【七年了，想到要娶你，我就觉得跟做梦一样。】

泪滑过鼻尖，冰冰凉凉的又滑入唇内。

不，爱不是这样的。

爱不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

她做到了，可唐鸢失言了。

过往却如海市蜃楼般袭入脑海——

“七年了，我真的腻了。”

“她奶奶死了，我怎么好提分手呢。”

“为她断送职业生涯，我确实后悔。”

“愿顾青青……幸福无虞。”

不想了，她不想了。

周玄祈虔诚跪在佛前，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两天后，WNG拳击俱乐部门外。

唐鸢熄灭了手中的烟，冗长叹息道：“你我都清楚，我们不过是短暂的心动。”

“我和她相爱了七年，爱情长跑了七年，我应该给她一个家。”

顾青青眼眶泛红：“那我呢？我算什么？你枯燥爱情的调味剂？”

唐鸢默了默：“我要趁她还没有发现我们之前的事，结束掉这段关系。”

顾青青忽然冷笑，拿出给周玄祈的聊天记录：“你不会以为她真的什么不知道吧？”

唐鸢心猛地一沉，大脑倏地白了。

有路人一边刷视频一边喝着奶茶从两人身边经过。

“你看视频了没有？一个女人在拜佛时，保持跪拜的姿势去世了。”

“演的吧？”

“是真的，听说刚好心脏病发。”

唐鸢冲过去，朝路人怒吼：“不可能！”

路人吓掉了手里的奶茶，递过手机给他看。

“不信你看！”

唐鸢一把夺过手机，视频特写里，虔诚跪在佛前的僵直背影就是周玄祈！

第11章

唐鸢的大脑在这一瞬似乎宕机了。

他明明已经提交了辞呈，他联系好了国内外所有的心脏专家。

他明明可以从死亡线上将她拉回来的。

可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的双目猩红，连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

身旁记者讨论声穿透了他的耳膜——

“家人也真能狠下心，把一个重症患者扔在寺庙。”

“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她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啊。”

他拿起车钥匙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所有的话哽在喉结。

薇姐接过车钥匙：“去哪？我送你去。”

唐鸢想要开口，却好像被东西堵住，喉间是难以忍受的刺痛。

他停顿了半刻，喉间才发出微弱而颤抖的声音，透着极致的难过。

蓦地，他失神般蹲在地上，如同放在烈火上炙烤的蚂蚁，失去了方向。

他半蹲下身子：“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呢……”

身旁的记者看到这一幕恍然大悟，慌忙调出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被白布蒙上的遗体垂落下的手腕上还带着自己送给她的心脏监测手环。记者叹气道：“遗体被送到北安市医院去了。”

薇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裴，你必须要撑起来，你不能垮下。”

不……不是这样的……

他忍住喉间的血腥味，指节已经泛了白：“不，不是的。”

“薇姐……或许只是个乌龙呢？”6

或许他的小瑜没有死，只是恰好和她戴了一样的手环。

可他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他害怕对方无人接听。

又害怕电话被人接起，却不是她的声音。

是了，他太胆小懦弱了，他害怕失去周玄祈了。

坐在车上，他忽然想起顾青青的那一句——

“你真的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脑子里有不好的想法形成，他的心开始莫名慌乱。

这个想法刚形成，他又连忙否定了。

忽然他的手机蓦然震动，qq邮箱里弹跳出周玄祈的ID。

他泛白的指尖滞在屏幕上，被千斤石久压的心在这一刻有了半分的缓解。

周玄祈没死？

可下一秒他点进邮箱，却如遭雷击。

定时邮件。

他打开发现是一张图片，周玄祈的手写信——

「唐鸢：

我等了你七年，等你向我求婚，然后我们结束七年爱情长跑。

可七年等待换来的是你变了心，是你爱上了一个比我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

我曾经以为现实里虽然没有感天动地的爱情，至少你会对我忠贞不渝。

从发现端倪到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我一直都活在自我欺骗中。

我凭借着你以前对我的那些好，欺骗自己到此刻。

唐鸢，真心难得。

可辜负真心的人当吞千根银针。

所以，唐鸢。

七年的爱情长跑以我们分手结束。

我放过你了，我也放过我自己了。」

唐鸢读完后，眼泪啪嗒落在屏幕上。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他的右手紧紧扣住自己左掌虎口，渗出丝丝血迹。

痛。

可只有痛才能让他清醒。

半个小时后，北安市医院。

是薇姐替他开口询问：“你好，麻烦帮我查询一个死者，她的名字叫周玄祈。”

护士对照着电脑显示屏愣了半瞬。

最终她说：“不好意思，我们医院太平间没有录入这个人的信息。”

第12章

唐鸢错愕抬起头，那双黯淡到已经被漫天的黑暗包裹住的眸在这一刻有了光亮。

薇姐拿出了手机，滑动视频到有心率监测手环出现的那一幕：“请问这个死者是不是在咱们医院呢？麻烦你再次帮我们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护士看到手环，眼神中满是惋惜：“她啊，这个阿姨原来也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患者。”

“本来身体已经有好转了，但可能是枯木逢春，回光返照吧。坚持要去寺庙还愿，这不就直接死在了寺庙里。”

等到护士话落，他蓦地松了一口气。

从俱乐部到北安市医院不过半小时的路程。

他语无伦次开始咧着嘴笑：“薇姐，我就说了吧。”

“小瑜她肯定能平平安安的。”

薇姐愣了愣，欲言又止，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先出去吧。”

医院停车场。

唐鸢立马拨通了周玄祈的电话，可回应他的只有那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给她微信发去消息，已经显示了红色的感叹号。

不可抑制地，他的心开始慌乱了起来。

薇姐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主动下车道：“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吧，我自己打车回俱乐部就好了。不过退出俱乐部的事情，我劝你还是再想想。”6

唐鸢抱歉道：“今天辛苦薇姐了，改日我再请你吃饭。”

话落，他启动汽车引擎，一脚踩下油门。

周玄祈在北安市已经没了亲人，她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

于是他先去了寺庙，她刚走不久，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

在周玄祈的房间中，他看到了那本被翻阅过无数次，甚至边角都起了褶皱的经书。

他心尖一颤，周玄祈连这个都发现了。

经书的前半本已经被撕裂成两半，而属于周玄祈的那一半的封面上。

一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

「贪念一起即入魔障,不足之心便堕苦海。」

是了，是他太贪心了。

是他在这七年日复一日百般无聊的日子里，起了贪心。

是他一时情动，控制不住自己。

唐鸢魂不守舍抱着这半卷残破的经书经过月老殿前。

忽然想起了他和周玄祈五年前在这棵树下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