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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向来都是肆意飞扬，我从未见过他这样脆弱……

　　原来他真的这么爱沈嘉宁。

　　顾寒川的低低哀求声在耳边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嘉宁，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越是为失而复得而感到高兴。

　　我就越难过，心里的苦把五脏六腑都绞得痛。

　　第一，因为我是方千颖，不是沈嘉宁。

　　第二，我只剩下一个月寿命了……

　　昨天，我从顾公馆出来，遇见的老人卖给了我一种药水，说喝了它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我忽然想起沈嘉宁留给我的遗书。

　　【方千颖，我可以把我的心脏给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在我死后，你要用一生去爱顾寒川，好吗？】

　　理智上，我无法拒绝沈嘉宁的遗愿。

　　感情上，我也无法接受青梅竹马的顾寒川自暴自弃。

　　于是我喝了那瓶药水，受尽剥皮挫骨的痛变成沈嘉宁的模样，想引导顾寒川走出低谷。

　　唯一的代价是，我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可活……

　　没所谓。

　　因为本来心脏排异，我就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

　　这些年，顾伯父顾伯母对我比对亲生女儿还要好。

　　这个买卖，我不亏。

　　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凑过来奉承，“顾哥，这是你女朋友吗，可比那方家的瘦猴好看多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再次刺痛起来。

　　从前的顾寒川最听不得别人这样讲我。

　　可如今，他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理也不理包厢里的其他人，抓着我的手就往外走。

　　“嘉宁，我们去见你父母，今天我们就订婚！”

　　“不行！”

　　我像是触电一样，用力抽开了他的手。

　　顾寒川猛地踉跄一步。

　　他反应过来愣愣看我，眼里满是受伤：“嘉宁，你不是一直说要和我结婚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同意？”

　　我无法直视他眼里的心碎，我知道既然我扮演了沈嘉宁就该顺着顾寒川。

　　但我爱了他二十多年，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他在我面前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

　　包厢里的人也变了脸，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绿茶捞女：“以前嚷嚷着说要结婚，现在顾少真要娶你了又不愿意！”

　　他们的话传入耳中，我徒劳地张了张嘴。

　　和心爱的人结婚，我是该满意高兴……

　　可前提是——

　　我没有披着沈嘉宁的外貌！

　　那个“好”字，像是尖锐的石头卡在我的嗓子。

　　再怎样做足心理准备，却依旧无法说出半句音节。

　　“闭嘴！”顾寒川发出一声怒斥。

　　他布满血丝的眼如刀一般剐过包厢里的人！

　　所有人倏而静默，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他转头看我，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像是要给“沈嘉宁”信心。

　　“我爱的人只有你，嘉宁！”

　　那份对沈嘉宁的深情在我眼中，却是无比薄凉！

　　我不明白。

　　如果他真的这么爱沈嘉宁，那以前那些对我的承诺又算什么！？

　　我握住拳抵住大腿，脸色苍白说不出话。

　　顾寒川瞬间注意到了我的动作，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我的手，脸上也浮出怀疑的神色。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我紧贴腿部的拇指勾着，指腹无意识在蜷曲的食指上摩挲。

　　常年病痛，让我总会习惯性地捏弄输液管。

　　而这是向来活泼康健的沈嘉宁不会做出的动作！

　　于此同时，顾寒川的质问声传来：

　　“嘉宁，你动作习惯为什么变得和方千颖一样？”

第4章

　　凉意从脚底袭来，我猛地放开了手！

　　然而在惊惶之下，我又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原来哪怕那药水把我变得和沈嘉宁一模一样，顾寒川都记得我的习惯，能都认得出我。

　　所以，他的心里或许不是真的从来没有我……

　　可下一秒，顾寒川自圆其说：“嘉宁，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是了，你刚才不愿意答应和我结婚，是因为我还没有对你求婚，对不对？”

　　“你不满意才是对的。”

　　说着，顾寒川用力捉住了我的手，捧在胸前。

　　他脸上涌现出潮红，神情带着异样的激动：“嘉宁，等和方千颖解除了婚约，我就给你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最爱的人，好不好？”

　　我的手被顾寒川包在掌中。

　　炽热的温度经由他手传入我的心中，更令得我浑身冰凉。

　　我的心一瞬间坠落到谷底，勉强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好。”

　　把顾寒川送到顾公馆后，我也回到了家里。

　　卧室里，我看着镜中自己和沈嘉宁一模一样的脸，心口钝痛越来越浓。

　　不过才第一天。

　　我就已经开始后悔扮成沈嘉宁了……

　　亲眼看着所恋慕之人说着对别人的爱语，真的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刚醒，就听说顾寒川和顾伯父伯母闹着要和我退婚，娶沈嘉宁。

　　顾家二老不同意，把他关了起来。

　　无论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看他。

　　这次，老管家没再拦我，偷偷放我进门。

　　回想起上一次来这里时他的态度，我心中生出一丝涩意。

　　我扣紧掌心，轻车熟路到了顾寒川的卧室。

　　推门而入时，我看见顾寒川露出欣喜的神色：“嘉宁，你来了！”

　　旋即他又有些愧疚：“嘉宁，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能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我脸上的表情一僵，胡乱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顾寒川突然问：“你的身体还好吗？”

　　我的动作一顿，以为被他识破了。

　　却看见顾寒川满脸担忧，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嘉宁，你不是给方千颖捐了心脏吗，应该已经……”

　　我手指微微一蜷，扬起练习了很久的“沈嘉宁式”微笑：“好好的提这个干什么？”

　　“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陪你吗？”

　　顾寒川上下打量着我，神色复杂。

　　我知道他昨天喝多了，才会瞬间接受沈嘉宁死而复生。

　　我坦然大方，任由他看。

　　因为在药剂的作用下，沈嘉宁的五官还是皮肤，哪怕是再细小的伤疤也一并还原在了我身上。

　　就算是沈嘉宁最亲近的人来看，也认不出我是方千颖！

　　顾寒川果然没看出来，僵硬地笑笑，“你说得对。”

　　我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不断翻涌的酸涩。

　　只要涉及到沈嘉宁，顾寒川就昏了头。

　　哪怕是沈嘉宁“死而复生”，他也不会觉得不对……

　　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偏偏这又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只能硬着头皮安慰他：“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和方，方千颖退婚的事情……”

　　话没说完，就被顾寒川打断：“那你还会再离开我吗，嘉宁？”

　　我没接话。

　　因为在我死前，沈嘉宁这个身份一定会离开顾寒川……

　　或许是我沉默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