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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流了一地，原本就腥臭的牢房被这浓郁的血腥气一染，愈发的催人作呕。

楚虞忍着恶心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绣春刀冷光幽幽。

裴临渊被那冷刀晃了眼，跟着后退。

下一瞬，那刀的刀尖却径直指向了他的心口。

眉梢之下，裴临渊双眸微动，咽下喉间的酸涩，牵强的扯出了一抹笑意：“处置完花心语，阿虞这是要来处置我了吗？”

“你不该任由我把刀拿走。”

楚虞眉宇之间乌云成团，眼底杀气沸腾，温热的泪水模糊了眼眸，复杂的情绪里，恨意尤为显眼。

裴临渊敛了眼底的情绪，朝着刀的方向前进一步，直到那尖刀抵住胸膛。

他僵着身子抬头，眉目含情，墨色的眸子被楚虞娇小的身子填的满满当当。

“阿虞，你舍不得伤我。”

他在赌，赌楚虞对他还有情。

只要她迟疑，只要她不忍，那他与她便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可下一瞬，那刀尖就那般，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他的心口。

冷刃破开皮肉，痛感那么真实。

殷红的血迹顺着那刀身流出来，有裴临渊的，还有花心语的。

楚虞面无表情的凝着身前的男人，眼底黯然沉寂。

无论裴临渊怎么翻来覆去的确认，他在她眼底，再翻找不出一丝当年那样纯粹又热烈的爱意。

那双本该清丽绚烂的眸子，而今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寒凉。

看他，比看陌生人还要疏离几分。

“还觉得我不舍得吗？”

楚虞冷冷嗤笑，在笑裴临渊的自负，笑他天真又愚笨。

当年他听信花心语的话，错把她楚家当做仇家的时候，他冷血无情，对她残忍至极。

而今，他又凭什么觉得，他害死了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孩子，而她还会选择原谅他？

他凭什么觉得她楚虞这辈子就只能爱他一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爱意。

她的爱，还真没有那么伟大，做不到面对杀父仇人还能含情脉脉，温情款款。

“会疼……”

裴临渊悲恸的皱着眉，看楚虞的眼神复杂又晦涩。

“阿虞，你再往前一寸，便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我了。”

“所以？”

楚虞阴恻恻的牵着嘴角。

“你是想我怜惜你？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疼你？”

“裴临渊，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你若是还觉得我对你留有情谊，那你便大错特错！”

话落，她眼神骤然一沉，手下的绣春刀随着她手中的力道往前。

裴临渊眼底的情绪跟着落入了谷底。

他不再傻站在原地，身形往后一闪躲过那致命的一击。

旋即反手握住楚虞的手腕，轻而易举的夺去了那把陪他走过经年的绣春刀。

不过几息的间隙，他便反客为主，将楚虞强硬的抱进了怀里。

“阿虞，我原以为，你对我不会这般无情，我以为，你好歹对我还会有几分情谊。”

他嗓音破碎，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绝望和脆弱。

楚虞却只觉得恶心：“呸！凭你是谁！你也配我的喜欢？”

“裴临渊，别把喜欢当成廉价的东西，你这种人，就该众叛亲离！鳏寡孤独到死！”

他这种人，怎配得到爱！

闻声，裴临渊颓废的垂下头，眼底的落寞深邃不见底。

从袖间摸出一个小瓷瓶，如扇的羽睫下，一抹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阿虞，我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可没了你，我怕我活不下去。”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你了。”

“什……唔！”

楚虞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频频皱眉，刚要开口，嘴里却被他强硬的塞入一颗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不过几息，她的脑子便茫然一片，两眼发黑，思绪溃散。

恍恍惚惚间，她听到一声偏执阴冷的笑声在她耳边落下，嗓音间，还带着无尽的缱绻，仿若情人之间的呢喃。

“阿虞，乖乖睡一觉，等你睡醒，咱们就成亲。”

======第31章======

醉归院落，明月梨花。

紫红的霞光铺撒漫天。

在一阵喧嚣的礼乐中，裴临渊一身富贵泼天的大红喜袍推门而入。

红绸之下，楚虞凤冠霞帔，面上没了那道烙印，不过略施粉黛，那张小脸便足够魅惑苍生，美得不可方物。

安静又乖巧的坐在床榻上。

深色的瞳孔没了往日的亮光，而今，深沉的宛若一潭无风无波的死水。

裴临渊迟疑一瞬，扶着门框的手一紧再紧。

楚虞听声抬头，懵懂的瞧着他，也不言语。

裴临渊心口却闷闷的难受，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那日手下人给他的‘邬渠’，他到底还是用了。

她对他无情又何妨？

他说过，没有人能再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楚虞这辈子，都只能是他裴临渊的。

坚定了这个念头，裴临渊好受了许多，走到床边温柔的牵起那只素白的小手，他面上神情柔情似水，缱绻又温柔。

“阿虞，吉时已到，过了今夜，你便彻彻底底是我的妻了。”

楚虞闻声，木讷的歪着头，眼底无恨亦无情。

可裴临渊不在乎，只要能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什么都不在乎。

扯过喜帕盖在她头上，裴临渊动作轻缓又轻柔。

无人察觉，那喜帕落下的间隙，楚虞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转瞬而逝一抹幽暗的冷光。

……

喜堂之上，宾客二三，大都是锦衣卫的人员。

裴临渊牵着楚虞踏着霞光而来，她果真听话至极。

拜堂行礼，裴临渊拉着她做什么，她便乖乖的照做。

拜过高堂，拜过天地，随着喜婆一声‘礼成’，楚虞隔着盖头，拉着红绸的手指用力的发了白。

漫天霞光隐匿云间，炊烟袅袅，月，无声攀上天际。

楚虞被再次送回房间后，耳边的热闹喧嚣随之消散殆尽。

她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裴临渊多半是对她用了药。

他以为自己会对他言听计从，从此往后再无主见，可裴临渊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的身子早异于常人。

当年段策衍为了救她，在她身上砸了无数奇珍异宝，那几年，她就像个药罐子，日日参汤名药不离口。

这么养着，倒是将她的身子养成了百毒不侵的益处来，除却那些迷魂散，这世间大都数于她身子有害的毒药，皆于她无用。

紧紧凝着那扇木门，楚虞的心头却无半分松懈庆幸。

她知他阴暗，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她却从未想过，自己当年深爱着的男人，居然是这幅模样。

忍着恶心，直到屋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她再按捺不住，一把扯下了遮挡视线的喜帕。

裴临渊既是执意送死，这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沉着脸走到桌边。

桌面上两杯合卺酒对立而放。

楚虞抬腕抖出一包药粉，动作间，果断决绝，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将药下进了两个杯子里。

夜深，裴临渊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回来，步履踉跄，已然不知天南地北，满嘴的胡话。

只是那胡话，三句不离楚虞，十句里，八句承载着他的情。

“阿虞，今后，就你跟我。”

他晃晃荡荡走到她面前，大掌捧起她的小脸。

口鼻之间，喷洒而出的酒气，熏的楚虞也醉了脸。

他却忽然裂开嘴，笑得跟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

他说：“这次，终于是真的了，阿虞，我再不用在梦里娶你，这次，你是真真正正的回来，跟我拜了天地了。”

“今后，我们不闹了，再也不闹了，我，我安安心心待你，我一定，一定好好待你。”

楚虞无声凝视着他，阴沉的眸子里，依旧没有半分波动。

得不到回应，裴临渊眼眶渐渐就红了。

满腹委屈无处纾解，他踉跄着步子走到桌子边，举起两杯合卺酒，一杯对着楚虞，一杯送到自己嘴边。

楚虞的心微微提起，面上却不着痕迹。

裴临渊也不急着喝。

隔着喜烛的光，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慢慢被氤氲侵染，他只觉得心口窒息一般，痛不欲生。

“阿虞，你想我喝吗？”

======第32章======

裴临渊稳住身形，他眸中含泪，扯出一抹笑。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

楚虞心头闪过一丝不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