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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沈父和沈继母当即对视一眼，嗫嚅许久才开口。

“世子爷，我们这次前来，的确是为了惜棠。”

沈继母叹了口气，开口道。

“惜棠是我家官人唯一的女儿，她虽然德行有亏，但我们毕竟为人父母，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惜棠的尸身流落在外。我和官人已经为惜棠选好了一处上好的墓地，准备将惜棠葬进去，不知世子爷可否愿意将惜棠的尸体交给我们，让我们夫妻俩将她安置了？”

沈继母一边说着，一边抬着眼睛悄悄看顾明渊的表情。

只可惜，顾明渊的脸上始终很平静，没有什么变化。

沉默片刻，在沈家夫妇愈发热切的眼神中，顾明渊淡声道：“不必，本世子已经将沈惜棠安置了。”

任谁都知道，顾明渊贵为国公府的世子，由他出面寻一块墓地自然比身为商人人家的沈家更为简单。

若是真心疼爱女儿，沈家应当感激涕零才是。

可偏偏沈家夫妇听到沈惜棠已然安置的消息，却都面色一变。

沈继母甚至惊愕失声道：“怎会如此！？”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继母的身上。

沈惜棠的实现也混在这隐晦的打量之中。

或许是因为她是丫鬟，没人会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地窥伺主家的客人。

因此，沈惜棠看到了沈父隐晦投向苏清瑶的目光。

而始终缄默的苏清瑶表情冷凝，视线更是冰冷无比地落在沈父的脸上，但很快便移开了，仿佛无事一般。

而沈父在这之后，便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又谄媚地立在一旁，连忙赔笑：“贱妾也是关心则乱，既然世子爷已经为惜棠择了一处风水宝地，那我们便就此谢过世子爷的好意，这就离开。”

说罢，他拉着沈继母匆匆离去，果断非常。

甚至有些不太正常。

沈惜棠垂下头思考着那二人和苏清瑶究竟有何企图，便未曾看到顾明渊的表情。

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正厅，隐晦的跟上了她名义上的父亲和继母。

第26章

而顾明渊却坐在正厅里，皱着眉头，只觉得心头割裂感极为强烈。

这二人，嘴上说着对沈惜棠如何疼爱的话，但要不到沈惜棠的尸身便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了。

她甚至，未曾提出看一眼沈惜棠的遗体。

为人父，为人母，竟然对女儿的死如此冷漠，这与他们口中的话，完全相悖。

不知为何，顾明渊的心脏竟然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疼痛从何而来。

突然，他的身体如同过电一般，僵住了。

难道是因为沈惜棠？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因为沈惜棠而痛苦？他根本不爱她，为什么他会因别人对待沈惜棠的态度而痛苦？

顾明渊的表情变得五味杂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同恼羞成怒一般，一拳狠狠砸在胸口。

直到肉体的疼痛压过心脏，他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既然想不明白，那便去问个明白！

顾明渊快步追了出去，然而沈家夫妇却没有立即离开，他在前院一处偏僻的角落看到了他们二人，还有苏清瑶！

他们三个竟然认识？

顾明渊皱起眉，悄声走上前。

才刚走上去，他便看到了，躲在一旁偷听的人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是那个被他亲手提拔来主院的棠儿。

顾明渊皱了皱眉，这个丫鬟的胆子竟然如此大，私自跑来偷听。

他快步上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棠儿的身后。

沈惜棠直到他立在自己身后时才恍然发现他的存在。

她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声尖叫出声。

幸好顾明渊眼疾手快地发现了她的目的，快速伸出手捂住了她即将发出口的声音。

可沈惜棠惊慌的情绪却还能透过眼睛传达出来。

她在用眼神问：“世子爷，你怎么会在这？”

顾明渊看懂了，却淡淡的别开眼睛，并未回答。

也恰恰在这时，那头的三人说话了。

他们听到沈继母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来：“苏小姐！你让我们做的事情我们可都做了！当初咱们分明说好了把沈惜棠的尸身给我们，如今为何说话不算话？！莫不是觉得我们平头百姓好欺负？”

苏清瑶的声音却显得更加不耐烦和讥嘲：“不过是一具无用的尸体，也值得你这般小家子气地讨要？果真是毫无半分眼力见！”

鄙夷的话似乎然沈继母更加生气，她当即道：“那日是你让我们出场作证，证明沈惜棠和唐怀私下有染，那时候你明明答应德好好的！苏小姐，你若是反悔——”

沈继母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沈父不耐烦地打断了。

“行了！”

沈继母噤了声，神色却仍旧有些愤愤不平。

沈父这时对着苏清瑶道：“苏小姐，我们不为难你，不要沈惜棠的尸身也可，但是沈惜棠毕竟容色好，她死前我们便给她配了冥婚，收了押金，你若是不愿给我们沈惜棠的尸身，那这银子，你可得补给我们。”

此话一出，沈惜棠满脸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

第27章

身后，顾明渊捂着她的唇，自然也感受到了她此刻的惊诧和不可置信。

他不自觉地垂下眸子，淡淡的打量起了沈惜棠。

可是沈惜棠却未曾发现。

她只觉得悲哀。

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在沈父心中并不如弟弟，更是知道，若不是她嫁给了顾明渊，或许只要唐怀能出的起彩礼，他们真的会押着她嫁给唐怀。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恶毒。

就连她死了，他们也要用她的尸身换来最后一笔卖女儿的钱。

想到这里，沈惜棠不自觉地红了眼睛，再一眨眼，一颗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顾明渊的手上，不知为何，顾明渊竟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她眼泪的温度狠狠烫到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那头的人在说什么，他已经全然顾不上去听了，只顾着紧紧地盯着沈惜棠。

那头的三人，他早已经知道了心肠如同蛇蝎，自然在他心里掀不起波澜了。

可是，他察觉到沈惜棠哭了，竟然心脏会不自觉的抽痛。

可是，这个丫鬟凭什么？

竟然会有让他如此古怪的反应？

他的眸色复杂又古怪，沈惜棠却没有察觉到。

她转身想走，但是顾明渊却也跟了上去。

等沈惜棠走到她的下人房，顾明渊才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突然发问：“你是谁？”

沈惜棠闻言，心中一顿，猛然抬头。

随后，她便撞进了顾明渊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她稳住心神，镇定道：“世子爷，奴婢是主院伺候的棠儿。”

顾明渊的目光却仍然步步紧逼：“你为什么会流眼泪？为了沈惜棠？”

沈惜棠早就想好了说辞。

总之无从查证，在他第一次撞见她的那晚，她便为自己捏造好了身份。

“是，奴婢入府上之前，曾与沈惜棠有过交集，姑且算是朋友。如今沈惜棠死了，却还被身边的人这般算计，奴婢实在难过，因此才落了眼泪，让世子爷见笑了，实在不该，请世子爷责罚。”

沈惜棠说着，跪了下来。

顾明渊闻言却沉默了许久，随后哑声问：“你和沈惜棠曾经很熟悉？那你便给本世子说说她。”

这一次，沈惜棠是真的震惊了。

她抬眼看向顾明渊，却见他没有半分玩闹的意思，只好压下心里的震撼，挑拣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了。

可是顾明渊却听得很是认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惜棠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而顾明渊脸上的表情从不在意，再到凝重，最后到底还是叫停了。

“行了，就说到这儿吧。”

说罢，他转身离去。

顾明渊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知晓棠儿说的许多话都不是空穴来风，那些事情的确是沈惜棠的过去。

因为他发现，他的脑海中的确会有一些画面，能够与棠儿的话都对的上。

知道这时，顾明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或许，他和沈惜棠曾经真的很恩爱。

但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

第28章

意识到这个真相，顾明渊并未十分追悔莫及，但也感到了些许造化弄人的崩溃。

于是他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