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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她怎么样了？！”

　　战时彰近乎屏息凝神，紧紧地盯着医生的表情。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如鼓擂。

　　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医生说出的答案是他不想听到的那个，他究竟会不会彻底疯掉……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医生摘下口罩道：“这位同志，你冷静一些。”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由于抢救及时，患者并没有死亡。”

　　听到这句话，战时彰只觉得浑身一软，险些跌在地上。

　　心跳漏了一拍，随后是一阵猛烈的狂喜。

　　但不等他说话，医生又开口了：“坏消息是，患者虽然抢救了过来，暂时脱离了死亡的危险，但是因为大脑缺氧，现在已经成了植物人，也就是俗称的活死人了……”

　　“嗡”地一声，战时彰只觉得耳边的声音瞬间失了真，什么声音，自己都一律听不见了。

　　他脸上的血色尽失，只能听到脑子里不断回荡着——

　　活死人。

　　姜向晚成了活死人。

第16章

　　战时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险些站不稳。

　　他的双眼瞬间红了，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头，用力到指关节都泛起白色。

　　声音更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至极：“你说什么？”

　　医生面露不忍，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语气很沉地说：“同志，虽然是活死人，但是医学史上也并不是没有活死人苏醒过来的案例，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如果有希望，总会有奇迹发生的，但是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一般来说，我们医生都会建议放弃治疗……”

　　毕竟现在这世道，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来坚持这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渺茫的可能性。

　　战时彰没有说话，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他耳边响起，他只能捕捉到那几个关键词。

　　快则几个月，慢则几年，如果有希望，总会有奇迹发生的。

　　是啊，总会有奇迹的。

　　可是，奇迹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吗？

　　战时彰红了眼睛，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即将落下的眼泪。

　　心脏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战时彰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般后悔又痛苦。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回到五年前。

　　他想给那个自负又可笑的自己狠狠甩一个耳光。

　　他甚至想，如果他没有选择娶姜向晚为妻，而是将她放在乡下，用自己的人脉照顾她，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这些？

　　是不是她就不会绝望，就不会死？

　　只是可惜，这一切都是如果……

　　“同志，你在听我说话吗？患者是你的什么人，你看是选择放弃治疗，还是——”

　　“不放弃治疗！”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战时彰已经哑着声音猛然打断。

　　他的目光重新有了焦点，静静地落在抢救室内。

　　他的声音很坚定：“我是她的丈夫，各位医生通知，清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她，我绝不会放弃她。”

　　这声音掷地有声，医生们都是一愣，缓缓点头。

　　制定好了治疗方案，战时彰便独自离开了医院。

　　他本不想离开，但是他已经熬了太长时间，医生怕他出问题，加上姜向晚做完手术还需要在特殊病房观察一段时间，战时彰这才被赶了回去。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军区大院。

　　推开门，战时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骤然出了神。

　　这里是他升到营长后，组织分配给他的房子。

　　并不算太大，但从前只有他和姜向晚住在这里，所以似乎感觉一切都刚刚好。

　　甚至，有时候他总能在各个地方碰到姜向晚，看到她总是隐带讨好和小心翼翼的表情，他还会不耐烦的觉得，这个房子还是太小了。

　　但如今，他独自站在这里，只觉无尽的孤独从骸骨蔓延到全身，竟然觉得空旷到有些薄凉。

　　战时彰强忍着情绪，第一次认真的，用视线一寸寸临摹屋内所有的战设。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姜向晚竟然在这里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第17章

　　客厅的木茶几上有她没看完的一本书，随手放在茶几下方。

　　桌上有一个磕掉了一点漆皮的搪瓷茶杯，那是她常用的水杯。

　　柜子上，一罐土蜂蜜被她小心放在高处，一张纸条留在上面，写着：晚上回来记得喝一杯，否则你会头疼。

　　沙发上，还放着她用在服装厂便宜买到的的残次品布料缝出来的抱枕，还歪歪扭扭地绣着她和他的名字……

　　战时彰深深呼吸着，却觉得心头钝痛不已。

　　原来，她已经在无声无息之中，将自己的习惯渗透了这里。

　　尽管她已经选择搬出了这个房子，却还是有那么多令人心悸的痕迹留在这里。

　　战时彰一点一点扫过这个房子，最后还是来到了姜向晚的房间外。

　　他和姜向晚结婚五年，始终是分房睡的。

　　因为他从不肯承认她真正的身份。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辞辛苦的照顾着他的一切，从不让他为难。

　　战时彰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这个屋子，姜向晚搬走的时候就已经打扫得很是干净了。

　　还因为被姜雨兰住过，所以姜向晚留下来的痕迹和气味已经消散许多。

　　可是战时彰坐在床上，仔细去闻，似乎还能闻到她一点点残留的味道，竟然格外让他觉得安心。

　　战时彰看着，掉在床头柜后的一本书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弯腰捡起来，竟然是一本皱巴巴的记事本。

　　上面写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譬如一些记账，还有很少的一些日记。

　　战时彰屏住呼吸，微微颤抖着手打开，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日记只在一些特别的日子有记录。

　　比如五年前捡到他生死未卜的他时，她写：

　　【没想到再次见到时彰，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浑身是血的时彰，我心跳都停了一拍，老天爷，求你行行好吧，时彰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很厉害，请你给他一个奇迹，让他醒过来吧，我愿意用我二十年的寿命换他一个可能……】

　　再比如，嫁给他时，她写：

　　【从小到大，我从没想过有机会嫁给他，可是偏偏上天给我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现在的我还配得上他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机会摆在我的面前，我不能错过，这是上σσψ天赠送给我的礼物，嫁给心爱的人……】

　　再然后便是她成功成为服装厂的工人、拿到第一笔工资、姜小麦住院……

　　她最后记录的一段，是在他将姜雨兰带回来的那一天。

　　她的文字再也没有过去那些欣喜和少女情怀，只剩下无尽的沧桑和痛苦。

　　她写着：

　　【姜雨兰回来了，她和他站在一起还是那么般配。战时彰看她的眼神让我知道，我该把一切都还回去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谢谢战时彰这五年的庇护，我知道这五年都是我偷来的，所以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以及，再见。】

　　这一刻，战时彰才明白，原来她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苦涩。

第18章

　　战时彰苦笑着，他猩红的眼睛蕴含着无限的心疼和后悔。

　　“战时彰，你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他一页一页看完了这本薄薄的记事本，不知不觉，便已经泪流满面。

　　抱着这本日记本，战时彰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眼泪润湿了枕头，也将他的心脏泡得疼痛肿胀。

　　战时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十分轻浮飘沉。

　　他在一片黑暗中，竟然听到了姜向晚的声音。

　　他眨眨眼睛，场景却不断变化着，但却全是姜向晚的身影。

　　有她为自己做饭的、有她照顾着他的起居的，还有她甜美又充满眷念的笑容。

　　最后，他看到姜向晚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碎花布拉吉，乌黑发亮的发丝整齐地梳成两根麻花辫，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

　　“向晚！”

　　战时彰第一次感到如此焦急和慌乱的滋味。

　　“向晚！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现在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我喜——”

　　战时彰兀自说着，他太想上前紧紧抱住她了，却在抬头对上她那双眼睛时，动作彻底顿住了。

　　甚至，连声音也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姜向晚的眼睛，里面都是对他的刺骨恨意。

　　她，恨他？

　　战时彰感觉到他的浑身上下都彻底的僵硬住了。

　　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他竟然无法再向她靠近半步。

　　从来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