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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后娘！”冯兰菊冷哼一声。

　　“当初你姐姐怀了两回，都没像你这么难伺候！”

　　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指责，谢君柠只觉得窒息。

　　她知道自己要是倾诉或辩解，只会换来更多指责。

　　谢君柠深吸了一口气，在沈轩和沈曼面前蹲下，朝他们扯起唇温声道歉。

　　“刚刚是我不对，那些都是气话，你们别当真。”

　　沈轩和沈曼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看向方纪寒。

　　方纪寒没再多说什么，端起红糖鸡蛋递到她手边。

　　“赶紧吃了，吃完去卫生院检查。”

　　谢君柠胃里一阵绞痛，撑着灶台站起身。

　　“我没胃口，不想吃。”

　　方纪寒眉头一皱，将碗塞到她手里，语气强硬：“吃！”

　　他仿佛在命令手下的兵，谢君柠肩膀都跟着颤了下。

　　手里的碗还是很热，却热不到她的心。

　　她真的累了，在这个家里，她怎么做都不对。

　　谢君柠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一整碗红糖鸡蛋吃完。

　　她噎得眼眶都泛起了泪花，也不敢再说一句“不”。

　　好不容易吃完，谢君柠颤抖着手放下空碗。

　　“我吃完了。”

　　方纪寒的目光在她泛红的双眼停顿了瞬，淡漠地移开。

　　他去给谢君柠拿了外套过来：“走吧，去县里。”

　　两个孩子赶忙拽住他的衣角。

　　“爸爸，我们想去县城买好吃的！”

　　“爸爸带我们一起！我们也要去！”

　　方纪寒顿了瞬，将衣服随意递给谢君柠，牵着两个孩子朝外走去。

　　谢君柠攥着外套，默默缀在后面。

　　她始终……融不进去。

　　县城卫生院。

　　方纪寒带着谢君柠做了一系列检查。

　　折腾了一上午，检查结果终于出来。

　　谢君柠确实已经怀孕两个月。

　　走廊上，谢君柠将报告单看了又看，难掩心里的欢喜。

　　方纪寒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后开口道。

　　“你带孩子在这里等我，我去缴费。”

　　谢君柠点了点头。

　　沈轩和沈曼也跟着点头：“爸爸，我们会很乖的！”

　　然而方纪寒刚走，沈轩就看向谢君柠，故意大声问。

　　“后妈，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会把我和妹妹赶出去吗？”

　　沈曼配合着假哭起来：“求你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会好好伺候你生的弟弟妹妹的……”

　　谢君柠脸色一白，浑身血液倒流一般。

　　“你们胡说什么……”

　　周围的人已经都朝这边看过来，还有人认出了她，指着她窃窃私语。

　　“那不是咱们村的谢君柠吗，爬了团长姐夫的床，现在还怀孕了？”

　　“这种烂裤裆也有人要？那俩孩子可就惨咯，有了后妈就有后爹！”

　　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瞬间将谢君柠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她脸上毫无血色，徒劳地辩解：“我没有……”

　　两个孩子见她这副模样，哭闹得更起劲了。

　　就在这时，方纪寒回来了，脸色铁青地走到谢君柠面前，劈头盖脸地质问。

　　“我就离开这么一会，你又在闹什么？”

　　谢君柠刚得到一点喘息，又被方纪寒的话无形扇了一巴掌。

　　她脸色苍白地站起身，嗫嚅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沈轩和沈曼就配合着闹过当众揭她短的事。

　　那时她面对方纪寒的指责万分委屈，直接解释说是两个孩子闹起来的。

　　方纪寒却说：“他们也没说错，你一个大人还要跟孩子计较？那你嫁进来做什么？”

　　从那之后，她就不说了。

　　正想着，就见方纪寒身边跟着的一个女人笑着拉了拉他的胳膊。

　　“纪寒哥，大庭广众的给嫂子留点面子呀。”

　　谢君柠这才注意到她——方纪寒部队首长的女儿，苏云歌。

　　她开了口，方纪寒脸色才缓和了些。

　　他转头安抚两个孩子，没再给谢君柠一个眼神。

　　沈轩见谢君柠没什么反应，眼珠一转，故意指着苏云歌问。

　　“爸爸，这是你给我们找的新妈妈吗？”

第4章

　　这话一出，谢君柠心头一颤，下意识看向方纪寒。

　　苏云歌眼中闪过喜色，也偷瞥了眼方纪寒。

　　见他没什么反应，她弯下腰，用逗弄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要我做新妈妈呀？是你们的妈妈对你们不好吗？”

　　沈曼哼了一声，叉起腰告状。

　　“她才不是我们的妈妈呢！她就是个坏女人！对我们一点都不好。”

　　沈轩眨了眨眼睛，神情落寞：“我们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他们稚嫩的话音却像生锈的钝刀，在谢君柠心上反复割磨。

　　好像她来到这个家以后所做的一切根本无人在意，也无人承认。

　　她眼见方纪寒的目光渐渐冷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紧。

　　才艰涩地开口：“我对他们怎么样，你和婆婆都清楚……”

　　话音未落，方纪寒皱着眉头打断。

　　“别说这些没用的，做完检查就走。”

　　话落，他和苏云歌一人牵起一个孩子转身离开。

　　谢君柠看着他们的背影，像极了一家四口。

　　半晌，她才迈动僵直的双腿默默跟上。

　　逛街的时候，两个孩子牵着方纪寒和苏云歌的手有说有笑。

　　而谢君柠则像个局外人，被隔绝在这欢乐之外。

　　他们逛到一处路口，眼见天色渐晚。

　　苏云歌忽然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方纪寒。

　　“纪寒哥，我爸最近一直念叨你呢，他在家准备了晚饭，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这话说得暧昧，谢君柠呼吸都紧了一瞬。

　　方纪寒闻言沉默片刻，转身看向谢君柠。

　　“你先带孩子回家，不用给我留饭。”

　　谢君柠怔了瞬，忍下心底的抽痛，低声开口。

　　“这么晚了，让人看到传出去不太好吧……”

　　苏云歌察觉到了谢君柠的情绪，对她笑了笑。

　　“嫂子别误会，我爸爸找他是有事要谈，我们啊，都是干正事的人。”

　　她说着，娇俏地往方纪寒身边凑了凑。

　　方纪寒皱着眉头扫了眼谢君柠，冷斥道：“小人之心，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话落，他直接转身离开。

　　苏云歌朝谢君柠挑衅地笑了笑，转身小跑着追上方纪寒。

　　“纪寒哥，等等我！”

　　方纪寒明显慢下步子，等她追上，才并肩远去。

　　谢君柠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布袋。

　　两个孩子察觉到了她的低落情绪。

　　沈轩朝她做了个鬼脸，故意大声嘲讽。

　　“让你对我们不好，新妈妈一来，爸爸就不要你了。”

　　沈曼得意地说：“我们会跟新妈妈在一个桌上吃饭，还会把好吃的绿豆糕分给她！”

　　谢君柠抿着唇看着他们，只觉得呼吸不畅，恨不得一走了之。

　　半晌，她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地拉着两个孩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槐花村。

　　冯兰菊正坐在院子里择菜。

　　见谢君柠单独带着孩子回来，便问：“纪寒呢？”

　　沈曼抢话说：“爸爸跟新妈妈走了！”

　　“新妈妈？”

　　冯兰菊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皱着眉头看向谢君柠。

　　“你都怀了孩子还留不住男人？”

　　她继续择菜，不满地嘟囔了句：“真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

　　谢君柠呼吸一窒，刚要开口。

　　沈轩和沈曼一边拉扯着她的手，把她往厨房拖，一边耍赖般的叫嚷。

　　“我们饿了，你快去做饭！做饭——”

　　谢君柠太阳穴突突的疼，深吸一口气将双手一把抽了出来。

　　冯兰菊见状，将一把菜摔进笸箩里，霍然起身。

　　“怎么，你这才刚怀上就想撂挑子了？”

　　谢君柠呼吸发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完了吗？我可以去做饭了吗？”

　　冯兰菊噎了一下，将笸箩朝她一递：“拿去！”

　　谢君柠接过笸箩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身后，冯兰菊似乎还觉得没占上风，又不满地嚷道。

　　“菜都给你择好了，你就炒一下的事，这么伺候你了，还甩脸子给谁看哪！”

　　两个孩子紧接着告状。

　　“奶奶，我们不想要她怀孕，她有了新孩子之后对我们一点都不好！”

　　谢君柠攥紧了手中的笸箩，加快脚步躲进厨房，反手将门关上。

　　她疲惫地在灶洞前坐下，开始烧火。

　　灶洞里传出的烟熏红了她的眼睛。

　　她看着燃烧的火苗，只觉得自己可悲，要躲在厨房才能有喘息的余地。

　　姐姐临终前的嘱托却又在她脑海响起——

　　“君柠，当初姐姐救你一命，从没要你报答什么……”

　　“但纪寒和小轩小曼，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可不可以代替姐姐，和他们一起生活？”

　　这句话就像绕在她颈间的绳索，时时刻刻吊着她……

　　做好饭后，谢君柠一口也没吃，直接回房早早地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