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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罩的雾气遮住了他的笑容,他轻声道。
“承源,你过来。”
历承源不明所以,轻轻走到他身边。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手稍微用力,就从他的枕头下方抽出一个简洁但是崭新的锦囊符包。
他递给历承源,示意她接下。
历承源虽然接下了这个锦囊符包,但是还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他说话很慢,氧气罩里的雾气消了又凝结。
“是你等会就会知道的秘密。”
历承源紧紧攥住符包,眼泪又开始大滴大滴的掉。
似乎是嫌氧气罩太麻烦,沈最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直接摘掉了这个碍事的东西。
“呼……”
沈最的眼神逐渐转向沈随,眼神逐渐变得温柔。
“因为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我从来不让你学会那些本事,你会怨我吗?”
沈随眼睛通红,但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不。”
如果一开始的命运就是这样,如果他才是哥哥,他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决定。
沈最有些欣慰的笑了:“阿随,你长大了。”
沈随拳头死死攥紧,他要是哭了那才丢人啊。
“咳咳……”
他重新躺下,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了。
或者他也笑累了,他缓缓望向窗外的的阳光。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晴天了吗?”
沈最掖了掖被子,睡的更舒服了一些。
“真好啊,能在一个好天气里睡上一次午觉,如果我就这么睡着了,不要叫醒我哦。”
他缓缓闭上了眼,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不会再次醒来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主治医生推门而入,查看了病床上的情况,他长叹口气,看了看墙上的表。
“下午两点十三分,病患沈最因器官衰竭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节哀。”
沈最走了。
历承源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要不是路雪怡接住了他,她差点就瘫倒在地上了。
虽然她只是反应有些迟钝,但是她知道什么是死亡。
她以后再也见不到沈最了。
沈最留给她的符包被她死死的攥在自己的手里,好像只有那样,她才会抓到到逝去的时间。
只是不多时,那个符包就散出淡淡的光芒,飞快的钻入她的眉心中。
沈随瞳孔骤然紧缩。
原来是这样。
以命换命,以魂补魂。
这是沈最送给历承源的最后一份礼物。
从今天开始,历承源才算真正的回来了,她不会再心智不全,而将重获新生。
病房内。
历承源呆滞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困住了自己很久的房间,终于被人从外面砸开一样。
所有失去的,断裂的,忘记的记忆,全都接踵而至。
她想起来了自己是谁,她想起来自己的一切过往。
她全部都想起来了。
看着手中的符包,她垂下头,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低声喃喃。
“真笨,我们早就长大了,高中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模拟考啊。”
这份礼物,沈最送到也太迟了一些。
路雪怡站的离她远了些,并没有听见她刚刚说了什么。
见历承源缓缓站起,路雪怡还想去扶着她——
“啪——”
第42章
历承源一手挥开了路雪怡想要搀扶的手。
她的眼睛逐渐变的漠然,一如当时路雪怡看她那般。
“路雪怡,骗我好玩吗?”
历承源此话一出,路雪怡变了脸色。
他不敢置信的的看着历承源,心里有一个不妙的猜想正在慢慢验证。
“你……全部都记起来了?”
历承源没有看他,而是转过身去,看向了沈随。
她眼里带上一抹苦涩,哑然开口道:“沈随,你知道吗?沈最对我们两个,其实怀抱着同样的期待。”
沈随愣住了,看向了历承源,不明所以。
只见历承源将那符包小心翼翼的收好,随即露出一个闪着泪花的微笑。
“他希望你自由,也同样希望我可以拥有自由。”
因为知道祯隐观是多大的担子,所以沈最不远愿意沈随深淌这摊泥水。
因为知道她死的不明不白,所以就算逆改天命也要重新让她再活一次。
摆脱祯隐观的束缚是一种自由的新生。
重活一次亦是一种和过去的挥手告别。
她转过身来,看向路雪怡,她的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平静到极致的漠然。
“历承源会受到她应付出的代价,至此,我已经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路雪怡有些怔然。
历承源现在的眼神熟悉又陌生。
她以前,有用过这种眼神看他吗?
路雪怡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存在了,就像是那个午后,历承源兴冲冲跑过来告诉他,历承源再也不会缠着他们了一样。
那一次,是因为历承源魂飞魄散。
可是这一次呢?
她明明已经回来了啊。
她明明是完好无缺的历承源,可是有什么东西还是彻底消失了。
或者说消失的,是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历承源。
爱着路雪怡的她不见了,被他亲手杀死了。
心中折磨慌乱被逐渐放大,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路雪怡伸手死死拉住她,就像他想试图拉回那个喜欢自己的历承源那样。
他从来不曾改变,你也不应该改变。
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历承源一点一点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
路雪怡的力气很大,她挣脱的双手泛红才勉勉强强抽出一半来。
她叹了口气,平淡无波的开口道。
“以前总觉得爱比天高,可时间会日复一日的消磨掉掉所有感情,爱也是,恨也是。”
“我不会过问你为什么会和历承源在一起,也不会质问你为什么时至今日还要抓住我的手。”
“都已经过去了,沈最希望我能开启新的人生,那么,我希望你也是。”
就在路雪怡听见这番话愣神的那一刻,历承源已经成功挣脱出他的手。
她轻轻上前,铺开一张崭新的白色床单,轻轻盖在了沈最已经灰暗的脸上。
她看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夜幕已浓。
月亮已经隐隐挂在天上,散着黯淡的光。
它好像也知道,今天有个人离去了。
她没有说话,沈随默默上前,将路雪怡请了出去。
“历承源是我哥救回来的,我不管她以前和你有没有关系,对她来说,从现在开始,她和你彻底没有关系了。”
沈随的话一说出口,路雪怡的脸色更是白的不像话。
他知道,历承源不会回头了。
第43章
三天之后,是沈最的葬礼。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只有沈随和历承源参加的葬礼。
按照道观的规定,沈最死了之后,要在祯隐观供奉七七四十九天。
可是那一定不是沈最的心中所想。
希望沈随和历承源都能获得自由的人,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更加渴望自由。
沈最才不屑一辈子都呆在那个道观里。
所以,沈随把那些道观里的老迂腐全都骂了一遍之后,带着历承源将他葬在了离祯隐观最远的陵园里。
墓碑上,沈最笑得温柔和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三十岁的人。
世事弄人。
沈最下葬的这一天,刚好是他的三十岁生日。
“生日快乐,沈最。”
历承源稍稍往前几步,俯身在墓碑前,献上了一束白菊。
“你对你自己都这么狠,却希望我们幸福。”
正说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沈随只是默默站在旁边看着,垂下了眼睛,想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弯唇轻笑。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你老说你羡慕我,我还不懂你羡慕我什么。”
“我现在好像明白了。”
他轻轻单膝蹲下,视线与墓碑齐平。
“哥,我和你都逃离祯隐观的的束缚了,你现在开心吗?”
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