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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云止从远处走来，与她并肩而行，那道夕阳下的身影从此也变得不再那么孤单。

楚暮云看向无言陪伴在侧的云止，心头一软。

是了，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停留，但却有人会一直在身后等待着自己。

云止的脸被映日余晖照得更加柔情，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着楚暮云英气恣意的眉眼，轻轻道了一声：“暮云，我们回家吧。”

那样温润的笑容，那样平淡却动容的言语，楚暮云心神一晃，应了一声。

“好，我们回家。”

第41章

此后的数月，就连朝堂之上都再没见到过江晟的身影。

若非知道他是在闭关，就好似整个人忽然消失了一般，从不曾出现过。

而自北疆大败以来，边境本蠢蠢欲动的势力且有了歇止的意向。

这之后的至少数年，山河安定，难起战事。

楚暮云和云止，也过起了短暂的朝看日出暮看霞的日子。

若是她早些从军营点卯回来，便会去云止的万和堂帮手，若是云止早些为患者施完针，也会带上饭食来军营看她，接她一起回家。

日子虽然平淡，楚暮云却也乐在其中。

一日夜，楚暮云在和手下士兵对练时，被刀刃擦到了右手手背。

对楚暮云来说这只是无足轻重地伤口，不慎被云止注意到后，他却好似如临大敌一般把她的手几乎包成了一个粽子。

楚暮云哭笑不得：“云医师，不至于吧，我这点伤过一夜都自己愈合了！”

云止冷瞥她一眼，很明显的不容拒绝：“不行，得让你长记性。”

说完，云止却又舍不得对她把话说重，又和缓了神色：“你从来受了伤也不会说，可明明我就在身边，暮云，我很担心你。”

楚暮云心头又酸又软。

她不由得想起六年前自己带兵围剿敌军时，因为入敌太深不慎中了埋伏。

背部被划了一道极长极深的口，汩汩鲜血湿透衣背，我杀意翻涌浑然未觉。

直到回到营帐松了一口气才终于坚持不住，正正倒在云止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在素来从容不迫的云止脸上看到莫大的惊慌。

事后云止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却和她置气了好几天，不论她说什么云止都不理她。

直到她保证说：“我以后一定注意，绝不让自己受伤，就算受了伤，我也及时来找云医师救治，好不好？”

云止到底是对她心软的，只这一句，他便开了口：“大将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一直到晚饭时，包成粽子手的楚暮云根本拿不住筷子，惹得云止忍笑不止。

楚暮云恼怒，这才明白，他说的让自己长记性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间过得很快，日子却又仿佛过得很慢。

楚暮云自与江晟和离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到了身心自由而轻快。

一日午后。

楚暮云正要外出给云止买些新茶，却见到了久未相见的江晟。

他不想让楚暮云见到自己病中颓然的狼狈，故而没有立时去见楚暮云，但自从从无念口中听到楚暮云已经记起了一切，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暮云，你……你记起我了，对吗？”江晟看着她，颤声问，似是欣喜又似是担忧。

他曾经幻想着，一切事情等楚暮云记起和自己的一切，她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回到自己的身边。

但此刻的楚暮云，即使回忆起了一切，眼中也只有平淡，江晟的心倏然沉到了底。

楚暮云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到极点的江晟，心底有些隐忧，却不再是因为爱。

她掐了下掌心，稳定心神，带着全部的记忆最后一次对江晟开口。

“是，我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情，到这一刻就彻底结束吧。”

第42章

春日的风凉，但不刺骨。

可江晟却只觉浑身冰冷，周身疼痛，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只有望着楚暮云的眸中，还透着一昔一点的光亮。

他已经饱受寒毒之苦多日，正如叶殊所说的，到了最后，他会五感尽失，肺腑生霜而死。

他近日甚至已经尝不出药的苦味了，他想趁着还没有完全失明失聪之前，再看一眼楚暮云，再听一句楚暮云的声音。

是以楚暮云看向他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道目光，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他深深刻在心里。

哪怕是冰冷决绝如刀刺入心肺，他也甘之如饴。

“江晟，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既然回不到最初，还不如给彼此留一个体面。”

楚暮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其实也应该感谢你，在战场上握着那杆枪杀敌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到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若是从前面对着有负于自己的江晟还能有或悲或恨的情绪起伏，到了现在，她便是真正的平淡如水了。

她回想起这些天和云止的日子，眼底又浮现出温柔的碎光，嘴角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如今我有未婚夫，有了新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楚暮云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暮云，你爱他？”问出这句话时，江晟薄唇都在微微发颤。

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害怕，怕听到楚暮云肯定的答复。

楚暮云看着他，脑海中回忆的却是从前和云止经历的过往，这个男人，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傻傻的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更是在她和江晟成婚后，为了不让她受到任何非议和江晟的不满，远离了自己身边，纵使心里再放不下，也只是远远守望着自己。

楚暮云想到这里，轻轻地笑了一下。

真是个十足的傻子。

楚暮云迎上江晟的目光：“自然，他救过很多人的命，是受人敬重的神医，更重要的是，他对我毫无保留的温柔，事事以我为先，他已经等了我太久太久，我不想让他等了。”

楚暮云每说一个字，江晟的心就越沉重发寒几分。

若是说从前，他仍然还抱有着希望能够让楚暮云回心转意与自己和好如初的奢望，那现在，这一刻，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哪怕是误会，他和楚暮云也已经是错过了。

他再也追不上楚暮云了……

只是一想到从此跟随在楚暮云身边的，换成了别人，他还是感觉到心口胀涩难言。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不复清冷，带着沙哑的粗粝，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在这一刻彻底抽空了。

“我知道了，暮云，我只是……最后想再看看你。”

“我去过观里，为你点了一盏长命灯，除了你，我真的从没有爱过别的任何人……”

江晟说了很多，到了最后，他说的是：“暮云，天高海阔，你要平安。”

第43章

江晟昔日清冷的明眸此刻落在她身上，却失了几分焦距和光彩。

只是这时候的楚暮云，还看不透江晟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究竟想要诉说些什么……

望着那道萧索离去的背影良久，楚暮云才步伐一动走向市集。

她不太懂茶，故而为了给云止买到兴盛的茶叶跑了很远。

回来时，已经日落西山，楚暮云带着昏黄的余晖走在路上。

刚跨入门槛，便见到了坐在树下石桌旁的云止，视线一直落在她出门前的方向。

她还未走近，云止便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影。

桌案上沸水滚滚，茶烟袅袅，清香四溢。

左右摆放着两只杯盏，一只是留给楚暮云的。

他一直在等自己。

楚暮云心神一晃，第一次，她紧紧抱住云止，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

她听到云止有力而微促的心跳声，每一下都好似在替这个内敛少言的人倾诉着热烈而真挚的爱意。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只要有云止在身边，无论遇到何种搓磨，仿佛都有了心安的落处。

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她会有新的开始，和眼前的这个人。

她笑着，仿佛阴霾尽散，朗声道：“云止，我们成婚吧。”

楚暮云眉目凌厉英气，却在旭日暖阳下显得柔情万分。

这一幕太过美好，云止看入了眼，手轻轻搭抚上楚暮云瘦削的脊背，微微道了声：“好。”

一月后。

云府宽阔的门庭拉起了大段红绸，屋檐廊角皆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云止身着大红婚服，将他的新娘迎进了花轿，一路上锣鼓喧天，声势浩大，道贺声连绵不绝。

楚暮云和云止的喜事，在京城无人不知，可谓盛大。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喜堂，堂内宾朋满座，贺喜声阵阵。

吉时已到，两人在众宾客的见证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声声高唱的赞礼，云止眼角眉梢俱是难言的柔情。

他望着身旁的嫁衣如火，忍不住弯了嘴角。

“暮云，我终于娶到你了。”

盖头下的楚暮云，耳尖泛红，任由云止微凉的手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