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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看着他。2

这个曾经我爱了九百年的男人。

往日种种，九百年的情谊。

如今，竟然会只剩下两看相厌。

我笑了，声音宛若泣血，“白羡，我已经死了五百年，现在我不要往生，我只是想要我的孩子好好活着。”

我看着冷冽高傲，不可一世的白羡，心里升起一股决绝。

“我知道你是为了洛水凝的心悸，万年沅美人的魂，也是极佳的入药材料，就让我来替我的孩子入药吧！”

我站起身来，迎着白羡眼中的惊愕，一步一步爬上炼药鼎。

白羡剑眉拧起，似是不敢置信，又好像更加愤怒。

“沅绮，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下方怨魂灼烧，火焰正烈，热风将我鬓边青丝吹得飘扬。

凌霄着急的在一旁提醒我：“沅绮，跳入药鼎，以魂入药，你便真的神魂具灭，不存于世了！”

我魂体一颤，看向我的阿柳。

她生下起，我就没为她做过什么。

反而是她，从小小的粉粉的还在襁褓，到如今会跑会跳，冒着生命危险替我求一个往生。

我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

如今，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何惧。

这时，昏迷的阿柳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炼药鼎边的我，愣住了。

我看着她，多想陪伴在她身侧，看着她长大，听她叫好多好多声阿娘，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我听到她失声痛哭，喑哑喊我：“阿娘……”

我忍着悲痛，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阿柳不哭。”

她很听我的话，果然不再哭泣，只是紧咬牙关，忍得满脸通红。

我不敢再看她，怕多看一眼，我就会多留念这个世间一分。

我最后将视线落在白羡身上，落在这个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却又曾经让我深爱入骨的男人身上。

我的颊边滑落两行清泪，嘴唇缓缓张开。

“白羡，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就是当年在幽都山上救你一命……”

我看到白羡神情震惊，瞳孔紧缩。

然后，我纵身一跃，跳入药鼎之中。

他下意识想要阻拦我，却已经来不及了……

火浆跃起，将我魂魄灼尽，一切恢复平静。

大殿之上寂静无声，只剩下阿柳压抑的哭声：“阿娘……”

白羡眸光愣愣的，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只僵在半空中。

他从来都冷静自持，可此时此刻，却有无尽的恐慌在心底翻涌。

一遍一遍说服自己：“不可能，绝不可能！”

“沅绮撒谎成性，一定是撒谎，一定是撒谎……”

阿柳拖着残破的躯体，艰难地爬到白羡脚边。

白羡蹲下身来，伸手想触碰阿柳，却又被她狠狠推开。

她捏紧拳头，哭得失声，一下一下无力地捶打着他。

“坏人，坏人，你还我娘，你还我娘……”

阿柳的泪珠掉落，掉在胸前悬挂的小锁上。

锁幽幽散发绿光，白羡眸光一顿，手指颤抖着拿起来。

“这是什么？”

阿柳连忙争抢起来：“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东西，里面有我的爹爹……”

话音未落，存忆锁就放出了沅绮最重要的几段记忆。

第一段记忆是她和白羡大婚之时，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白羡执起她的手，眸中爱意翻涌：“生生世世，我定不负你。”

白羡的心，这时终于传来一阵绵长的刺痛。

第二段记忆，是她生阿柳时，躺在床榻上，鲜血浸透了被褥。

她已被白羡剔掉仙骨，灵力衰微，她用她的死，换了阿柳的生……

最后一段记忆，是在幽都山上，黑雾弥漫。

沅绮捡到了洛水凝掉落的发簪，回程时却在悬崖边见到了一个濒死的男人。

他受了重伤，却意念强大，苦苦支撑不让自己被怨鬼吞噬。

她又起了恻隐之心，用洛水凝的发簪给了他一口救命甘泉……

记忆结束的那刻。

存忆锁在白羡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倏然碎裂，化成一堆粉末。

而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鬼帝，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猛然冲进炼魂鼎——

第10章

可炼药鼎里怨魂燃烧殆尽。

白羡冲进去时，沅绮已经烟消云散，什么都没剩下。

他冷峻的脸上满是痛色，双眸猩红甚至都能滴出泪来。

大殿之上，洛水凝的婢女还在等着我魂魄炼就的药丸。

她不明白高台之上的白羡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肯将药丸给她

以往遇上洛水凝的事，让白羡拿命去换他都甘之如饴。

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

婢女俯身，再次催促道：“君上，上神的心疾不能再拖了！”

白羡白发飘散，双目赤红，身侧无数黑气升腾，目光如利刃往婢女的方向看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他发起怒来，天地变色，黑云翻涌。

瞬间，婢女便噤了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跪下来痛哭求饶。

“君上饶命，奴婢不敢，是上神心疾严重，我一时心焦……”

她哭着哭着没声了。

白羡脸上泪痕未晞，狠狠闭眼，压抑住眸中煞气。

他交代鬼将照顾好阿柳，随后步履沉重走下高台。9

最终，白羡在炼药鼎前停下脚步。

他看着里面那颗色泽泛着金光的药丸，双指捻起来。

白羡压低眸眼，抬腿往洛水凝的寝殿走去。

推开门，落水凝躺在软榻上。

见他进来，她双眉颦蹙，眸眼若一泓秋水惹人怜爱。

“君上，我心疾又犯了，痛得厉害……”

以往洛水凝若如此言语，白羡必定心疼得如刀割火燎。

可这次，他却神色冷淡地开口：“治愈你心疾的药，本君已经炼成了。”

他摊开手掌，药丸微微翻出金光。

洛水凝感受到了白羡的变化，她轻柔开口，喊了一声：“君上……”

白羡凝视着她：“只不过在给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君上有何疑惑？”

白羡深深吸气，声音冷沉：“幽都山上，救我之人真是你吗？”

洛水凝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盈盈一笑，目光深不可测：“君上是在怀疑什么？”

洛水凝却并未正面回答，她拔下手中发簪，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你忘了吗？是我的这枚发簪救了你。”

白羡浓眉蹙得更紧。

他那时还不是鬼帝，只是鬼帝众多孩子中不受宠的一个。

那天，他被兄长哄骗去了幽都山，险些被怨魂吞噬。

气息恹恹之际，有一个女子出现了，并用水神的发簪，给了他一口救命的甘泉。

白羡那时太过虚弱，眼皮微掀开几次，却依旧无法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只记得她湖蓝色的裙摆，以及她有一头如瀑的青丝。

后来他醒了。

以一柄残剑斩杀幽都山中的所有怨魂，轰动六界，也得到了父亲的另眼相看。

后来，夺位之路上，白羡手段狠厉，将所有与他不对付的兄长都拉下马来，夺得鬼帝之位。

上位第一事，便是上九天之上，求娶多年前救他一命的女子。

他的记忆中，是水神发簪救了他，而拥有水神发簪的便是洛水凝。

白羡从未想过，自己可能认错了人。

第11章

而现在，白羡想要一个确切答案。

他眸光凛冽，掷地有声：“本君再问一次，救我之人，当真是你吗？”

洛水凝心虚得挪开视线。

很快，白羡再问出声：“你的心疾，真是当年幽都山上为救我而受？”

洛水凝指尖捏紧，却又迟迟不肯回答。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白羡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若真是洛水凝所救，她为何不肯正面回答。

如今秘而不宣，只有一种可能，沅绮所说是真的。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当年，他剔除沅绮仙骨时，沅绮该有多么痛苦。

她当时哭着问：“这么多年，你对我有过一丝真情吗？”

那个时候白羡并未回答。

当时，他被沅绮这样质问，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燥郁。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千万根细针刺入。

疼痒难耐！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他当时警告自己，对于沅绮这样的卑劣的人，他不该有一丝感情的！

而那时的洛水凝牢牢抓紧白羡的手，带着红晕与泪光的眼眶，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