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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达看了他几眼，有心搭话：“我来帮你。”

　　这两位胡人镖师，一个名叫汗达，一个名叫汗吉。

　　对于雇主这样奇怪的组合，他们走南闯北也少见。

　　至于仓央宿真，两人更是没认出来。

　　谁敢相信，堂堂北庭的五王子能与低贱的汉人称兄道妹。

　　谁又能想到，他能坐在破驴车里，抓着两根破麻绳，干那等下人才做的事。

　　汗吉和汗达想不到，因为就生活质量而言，他们还比仓央宿真的好上不少。

　　更何况，后者还是乔装打扮过的，与画像中嚣张跋扈满脸傲气的王子相差甚远。

　　此时搭话，完全是因为好奇心作祟。

　　汗达接过麻绳，憨笑着问仓央宿真：“冒昧地问一下，郎君是汉人？”

　　应听秋竖着耳朵，悄悄坐直了身体，

　　仓央宿真转动手腕，略显冷淡的答道：“是，我肖母。”

　　汗达自觉被落了面子，面露怒容。

　　他忍了忍，硬邦邦的问：“不知郎君母族是哪个部落，我走南闯北，也算有几分见闻……”

　　“你审犯人呢？”仓央宿真不耐。

　　“啊？”

　　仓央宿真把下巴一扬，让他看应听秋：“有事问她？”

　　莫名中枪的应听秋垂头丧气。

　　好嘛，这下又该扯谎了。

　　她露出个歉意的笑：“姨娘是从胡商那里买来的，不曾提过家乡。”

　　汗达也不说话了，他心中很是不爽快。

　　一个卑贱的汉人，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没有搭理的必要。

　　车内诡异地静了下来。

　　而前方的板车上一片凄凉。

　　板车上堆满了粮食，仿佛一座小山，随着车辆的颠簸，粮食在木板上跳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姜晏坐在车头，他的脸庞若玉质观音，而此刻这是观音却跌下红尘，面上带着几分困惑。

　　这买他的女郎既是看中他的能力，为何不懂收买人心？

　　按照常理，她既然知道姜湘的伤势，也该邀请阿妹上车同坐。

　　她，不怕自己记恨他吗？

　　姜晏不解。

　　一旁的姜湘坐在粮食堆上，她的小脸苍白，被这漫长的旅途和颠簸的车辆折磨得疲惫不堪。

　　前方有一处土坑，姜晏伸手稳住她，生怕她从车上摔下来。

　　姜晏收敛思绪，这样阿妹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等到休息时，不管怎么样，也要说服应听秋让阿妹上车。

　　姜湘看着兄长的神情变化，揪紧了心。

　　现在，不比从前了，兄长这样，该如何是好？

　　姜晏这一等便是一日，直到傍晚时分，车队才停下来休息。

　　夜色渐渐降临，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消失在群山之后。车队在一片开阔地停下，众人忙碌起来，点燃篝火，埋锅造饭。

　　但其实，会做饭的只有应听秋和两个镖师。

　　而剩下的三个，曾经的那些权贵之后，只能干些捡柴添火的活计。

　　应听秋跳下车，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僵硬的筋骨。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棵高大的树枝上站了一只雄壮的鹰，它歪着头，锐利的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直直地盯着她们。

　　她心中一动，快步走到树下，抬头与鹰对视。那鹰似乎并不害怕，反而振翅高鸣，声音穿透寂静的夜空。

　　应听秋确定，这鹰，她见过，并且不止一次。

　　这就是缘分啊。

　　她折了回去，切了一条肉顶在树枝上举高，一本正经地勾搭鹰。

　　“鹰哥，来，尝尝。”

　　鹰嫌弃的看了几眼，展翅飞到另一根枝头。

　　应听秋百折不挠，试了又试。

　　汗吉和汗达沉默。

　　这鹰，是他们带来的，用来传递情报的。

　　每次出镖后，为了防止情报泄露，都会配鹰，一旦他们出了意外，鹰就会飞带着信回紫荆关。

　　仓央宿真不忍直视。

　　亏他还觉得应听秋聪明，现在怎么傻成这样？

　　尝试无果，应听秋和鹰哥不舍道别，垂头丧气的回到驻地。

　　姜湘问：“女郎，它应该不会吃吧？”

　　应听秋摇头：“你不懂，动物有灵，多加尝试，再加尝试，更加尝试，说不准……”

　　姜湘懵懂：“说不准，就能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

　　应听秋大怒：“小孩别插嘴。”

　　仓央宿真：“……”

　　你开心就好。

　　仓央宿真忍不住问：“那不过是杂毛鹰，就让你这么伤心？”

　　应听秋不乐意：“我还是杂毛人呢。”

　　她哼了一声：“都是爹娘生养，爹娘上头还有爹娘，爹娘的爹娘的上头还有爹娘，祖祖孙孙，比鹰可杂多了！”

　　仓央宿真无言以对。

　　用完饭食，姜晏单独找到了应听秋。

　　“女郎，湘儿有伤在身，能否让她与您同坐？”

　　应听秋有些为难：“车上空间狭小，加了她，我会坐得不舒服。”

　　姜晏垂眸，敛去眼中那些嘲讽。

　　他温声哀求：“女郎，湘儿的身体会受不住的，我们是您的仆从——”

　　应听秋打断他，满脸天真：“你真的是我的仆从吗？”

　　姜晏愣住。

　　应听秋自顾自的摇头：“我觉得不像，不忠也不诚。”

　　“有些假——”

第21章汗吉死

　　姜晏躺在睡袋中，辗转难安。

　　女郎那双澄澈的双眸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她仿佛看透了他，看透了他这副姣好皮囊下的算计，这样的认知，让姜晏无比焦灼。

　　姜湘听着身侧的声响，攥紧了手。

　　其实，女郎对她已经很不错了，她不高高在上，虽说也不热络，但很有趣。

　　就连她喝的药，也是女郎帮忙熬的。

　　可是，阿兄好像不满意。

　　漆黑长夜中，姜湘开口：“阿兄，女郎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米粮，沿途买，不是更轻便吗？”

　　姜晏转过身：“不知。”

　　姜湘问：“那阿兄为何不劝一劝女郎？”

　　“我——”

　　姜湘的话如平地惊雷，在他耳边炸醒。

　　应听秋与他论过此事，他不多言，到底是自以为的主仆之论，还是想以此为要挟。

　　姜晏苦笑，他慢慢揉了揉姜湘的脑袋：“阿妹，世人皆说我长了一颗玲珑心，殊不知，真正剔透的人是你。”

　　……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月光洒在静谧的大地上，为这荒凉之地添了几分柔和。

　　汗吉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虫鸣鸟兽声。

　　他起身，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悄悄地向营地边缘走去。

　　他解着了裤带，完事后抖了抖，准备提上裤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声响。

　　他心头一紧，宝剑出鞘。

　　而转头看去，只见仓央宿真站在不远处，月光下，他面无表情，配合着那副妖异容貌，活像一尊玉面修罗。

　　汗吉莫名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