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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小两口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笑容满面的公安局长。

“两位同志，多谢你们提供的线索啊。我们已经连夜去了涉事村庄调查，从不少村民家里，都搜出了抢劫来的物品，这是很直接的物证。把他们抓获后，分开审理，也确定了他们的犯罪行为。”

“这回，我们局立了大功，你们两位同志更是功不可没啊。这里也没有啥别的可给你们，一面锦旗，作为鼓励，以后继续支持咱们公安部门的工作，啊？”

局长说着，就把一面鲜艳的锦旗递给了战南天。

战南天从小到大，都是刺头。

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念书，长大以后没老实干活，干架蹲班房跑黑市……

当“坏人”当了快三十年，忽然接到这么一面锦旗，他心里竟然热乎乎的，甚至连眼眶都发烫。

“那啥……这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不大自然地接过锦旗，干巴巴地说。

局长打量着他那张凶相毕露的脸，笑着说：“小伙子人长得凶，没想到还是个守法懂法的好青年呢！人不可貌相哦！”又去打趣杨小甜，“小姑娘，你这运气可不赖，找到这么个靠谱的男人。”

杨小甜没好意思接话，羞涩一笑，人往战南天身后躲了躲。

这一回，警方不仅发了锦旗，还请他们一车四人吃了顿早饭。

吃过早饭，他们给卡车加满油，才再次出发。

路上，连大根拿过那张锦旗，左看右看，也是雀跃无比。他满足地说：“哥，你说咱俩，以前都是见到穿制服的就撒腿跑，生怕被抓。咋一转眼，咱还成了受表彰的模范呢？还能和警察一起吃早饭！”

连大根没犯过大事儿，但因为小打小闹，出入黑市，也蹲过班房。

作为别人眼里的“坏人”，有时候他挺抬不起头的。

现在看着这面锦旗，觉得打了个大大的翻身仗。

战南天开着车，哼笑说：“这还不全是你嫂子的功劳？没有她，光靠咱俩，下辈子也当不成模范，拿不着锦旗。”

杨小甜也笑着对他俩说：“现在知道当好人干好事光荣了吧？既然知道了，往后更得听我的，不许动不动跟人动手了，知道不？”

“知道了。”

战南天无奈的口气里，夹杂一点宠溺。

连大根则是耍宝一样说：“嫂子的话就是真理！坚决执行！”

他们的车一路轻快，很快开出了这个县的辖区。

再往前走，都是山地和林带，村落和小城很少，走上一天一夜也没地方落脚。

可人和车都要休息，这种情况，就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晚上在外头将就一宿。

也是天公不作美，他们正没地方住，这一夜还下起了大雨。

卡车后面的车斗里全是羊皮，怕水，于是四人都忙碌起来，顶着风雨把油布盖了上去。

这一折腾，他们全都淋得湿透，一个个活像落汤鸡。

三个男人倒没啥，等雨一停，他们找了点干柴点燃，把衣裳烘干也就没事了。

可杨小甜身子骨弱，被冷雨一浇冷风一吹，当天晚上就沉沉地发起烧来。

战南天摸摸她额头，烫得像个火炉，顿时心里一慌。

“小媳妇儿醒醒，睁眼看看我，还能说话不？”

杨小甜迷迷瞪瞪掀开眼皮，无神地望着他，沙哑地说：“我难受。”

战南天心疼得不得了，幸好杨小甜心细，出门之前带了些常用药。

他连忙找出退烧药给她吃了，细细地抱了她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她高烧倒是退了，可是浑身依然没有力气，也完全没胃口，干粮往嘴里一放，立刻就吐出来。

这可急坏了战南天。

第八十章 细心糙汉

“不吃东西咋行呢？你看看你，烧了一天，人都瘦了。”

战南天手里拿着发面饼，眼底写满了无措。

车里空间小，杨小甜头枕着他的腿，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了缩，瓮声瓮气地说：“我……我想起我爹死的时候了。”

战南天浑身一僵。

人一生病，就格外容易想起伤心事。

杨小甜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我爹死了以后，我也高烧了一场，根本吃不下东西，吃啥吐啥。我奶奶心疼我，花了家里所有的钱，给我买了糖水桃罐头。我被喂了一口，好甜，一下子就哭了，哭完以后，才能吃下饭。”

战南天大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满眼都是心疼。

他低低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落下了一发烧就吃不下饭的病根。不过，我娘改嫁以后，再没有奶奶给我买桃子罐头了。再发烧，就硬生生饿着。扛过去那几天，也就好了。”杨小甜看战南天实在担心，还反过来安慰他，“这回也没事，过了这两天，我就能吃了。”

她昨晚烧了一整夜，又不能吃东西，身子骨十分虚弱。

强撑着和战南天说了一会话，杨小甜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战南天的大手轻轻蹭蹭她的小脸，很低很低地说：“跟了我，哪能还让你饿着？”

说完，他轻手轻脚把小媳妇儿的身体放平了，又给她盖好了毯子，无声地下了车。

连大根和李麻子正守在外头，一看战南天下车，连大根就巴巴地问：“我嫂子咋样了？”

“烧退了，可是吃不下东西，这会又睡着了。”

战南天闷闷地说。

李麻子不由说：“睡着了？那还咋赶路？”

“嫂子都病了，还赶个屁的路！”连大根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才又问战南天，“那，嫂子能吃啥不？咱们想想办法。”

“桃罐头。”

战南天沉沉地说。

连大根“啊？”了一声，垮下脸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去买桃罐头啊？只能让嫂子忍忍了。”

战南天白了他一眼，只说：“你俩好好在这守着，别挪地方，也别吵着你嫂子，我出去一会儿。”

“哪儿去？”

连大根的问题，没得到回答，战南天已经摆摆手，健硕的身子跳下了小山坡。

他和李麻子老老实实守在原地，等了大半天，快到晌午的时候，战南天终于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手提着上衣下摆，里面兜着一些圆滚滚的东西。

人走近了，连大根才看清，是十来个还泛着青色的桃子。

这一路，他们开车走来，都没看见附近有什么果园。

连大根诧异地问：“哥，这哪儿来的？”

桃子是战南天跑了整整半天，腿都快断了，才在一个山脚寻到一棵野桃树。

现在还不是成熟的季节，桃子有点生，不过也将将能吃了。

他现在脚底板全是血泡，但也懒得多说，只吩咐连大根：“那么些废话干啥？去，找点干柴，生火把锅架起来。”

连大根不敢再多问，连忙和李麻子照办。

锅支好了，战南天把桃子削皮切块，放进去煮。

煮一小会儿，又加进去好几块冰糖，拿着筷子不停地搅拌。

桃子有点涩，但加糖一煮，立刻变得又软又甜。

放凉了，吃进嘴里，和罐头一个味道。

杨小甜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勺子就抵在她嘴边。

她还没看清是啥，本能地就说：“我这会儿吃不下。”

“先尝尝再说。”

战南天不由分说，把勺子送进她嘴里。

杨小甜本能地咽下，一双烧得迷迷糊糊的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桃罐头？”

她惊喜地问。

看到她这神色，战南天觉得，再累也值了。

他轻轻笑笑，继续拿着勺子喂她，“爱吃就多吃点。”

“你哪儿来的？”

杨小甜惊讶地问。

战南天皱皱眉头，霸道地说：“让你吃你就吃，怎么那么多话！快，张嘴。”

杨小甜被他凶了，心里却很软。

她眼睛一红，抽泣了一声，然后就乖乖张开了嘴。

自从她娘改嫁以后，她在后爹家里，每回生了病吃不下东西，都会巴巴地想着这一口桃子罐头。

可是，就连做梦也没有再吃到。

然而现在，她终于再一次吃到了。

隔在肚子里的那层东西，好像随着甜甜的桃子咽下，一下子被冲破了。

吃完罐头以后，杨小甜食欲大增，又吃了两个饼子，还喝了一大碗新熬的粥，很快精气十足地复活了。

四个人再次上车，开始赶路。

李麻子和其余三人熟络了一些，路上，都开始和连大根说起了小话。

他看看前排开车的战南天，又看看旁边的杨小甜，对连大根低低地说：“咱大疤哥看着这么糙，没想到对嫂子这么细心啊。”

“那当然！也不看看嫂子人多好！”

连大根自豪地说。

前排战南天听见了，勾唇一笑，无声地握住了杨小甜的手。

后半路都还算顺利，三天后，他们终于自驾来到临海。

战南天直接把卡车开到了龙武家门口，可是不巧，龙武刚好不在。

“龙哥出了远门，到港城那边去进洋货了，得七八天才回来呢。”

龙武留下了守门的，这人叫王城，见到战南天就解释说。

杨小甜有点急，巴巴地问：“那咋办？我们还得在这里等七八天吗？”

她来过一次临海，知道这边的消费高。别提住宿了，光是吃喝，他们四个人，要待七八天，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王城目光在他们四个人身上一绕，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说：“那不需要。龙哥走之前和我交代了，卖羊皮那事，交给我来办就成。”

“那太好了！”

杨小甜立刻面露欣喜。

战南天观察着这个王城，又问了一句：“龙哥答应过我们，羊皮按十八块钱来收购，你能给这个价不？”

杨小甜一听，立刻有点发愣。

她清清楚楚记得，龙武之前说的是十五一张，而战南天也答应了。

这战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