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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陆华亭之前，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多余，最该死的人。

是他对自己说，老天爷拿走了她的耳朵和嗓子，是为了不让她被世间的污秽玷污。

曾是他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可也是他，夺走了她生的希望。

终究，是她奢望了啊。

一滴血落在纸张上，混在墨汁中很快就被掩盖。

沈青鸾再也忍受不了体内的剧痛，侧头呕出一大口血，重重倒地！

血色染了视线，沈青鸾用力捂住小腹，眼泪大颗滑落。

孩子，娘亲护不住你，便来陪着你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五年前。

陆华亭逆光朝她走来，向她伸出手。

“姑娘，你还好吗？”

这一次，沈青鸾没有握住他的手……

……

“呼呼——”

狂风卷雪，将窗户拍得砰砰作响。

陆华亭坐在书房里，心口忽然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去。

又想起沈青鸾开口说话的模样。

他站起身，叫来侍卫：“王妃如何了？”

侍卫怔了怔：“晚王妃还在睡着，王爷要过去看看吗？”

陆华亭皱起眉：“本王问的是……”

话没说完，另一下人快步走近：“王爷，晚王妃醒了，说是身上疼。”

陆华亭攥了攥手，将没问完的话咽回去，然后去了正院。

沈枝晚看见他就红了眼，缩进他怀里依偎：“华亭，你陪着我好不好？”

“我好难受，好痛……”

陆华亭怔了几秒，回抱住她：“好，你乖乖躺下休息，我不走。”

沈枝晚一直紧握着他的手。

直到她睡着，陆华亭才起身走出屋。

叫来贴身侍卫，他压低声音：“全城搜寻近日里即将临盆的女子。”

“时刻注意着，待平安生产后，花些钱将胎盘买过来。”

“是。”

侍卫领命离开。

而陆华亭在原地站了许久，眼前忽然又闪过昨日沈青鸾那失望的双眼。

心口再次刺痛，他攥了攥手，抬步就朝着偏院走去。

第一次，他发现去偏院的路那么冷清。

那路上的雪铺了厚厚一层，都没有脚印，更没人清扫过。

陆华亭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他一把推开院门：“阿鸾？”

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甚至连个下人，连个婢女都没有。

怪不得他问王妃如何了，下人只回答得上沈枝晚的情况。

这样被苛待，沈青鸾一定很不高兴。

陆华亭加快脚步，声音也带上几分急躁，想要得到一点回应。

“阿鸾？！”

他抬手推开屋门，却感受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昏暗的屋子里，沈青鸾倒在一片血泊中，再无声息……

第10章

陆华亭站在门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屋内。

床上的血色，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朝着床边走去。

心也被一点一点的提了起来，脑海中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叫嚣。

走近床边，那或鲜艳或乌黑的血色，让他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阿鸾？”陆华亭伸出颤抖的手，探到沈青鸾的鼻前。

猛地，他几乎跌在床前。

沈青鸾没了呼吸！

陆华亭瞳孔一震，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四散开来。

明明昨日她还好好的，而且既能听见，又能说话了。

怎么到了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朝着跪在地上的下人怒吼：“你们是如何看的夫人！”

“快去叫大夫来！”

“回少爷，已经去叫了大夫。”下人匐在地上，赶忙回答。

陆华亭没说话，跌坐在床前，心里的一个地方似乎缺了一角。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容貌昳丽，只是面色苍白了些。

远远看去，若是没有那滩血泊，她彷佛在沉睡一般。

陆华亭握住她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也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为何，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下人请的大夫，此时也慌忙赶了过来。

原本气喘吁吁的大夫，看到面若寒霜的陆华亭，顿时止了喘息。

连忙上前行礼：“拜见大人！”

陆华亭回过神来，忙不迭起身，声音带着暗哑：“先生快看看。”

他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希望，一切都还有救。

大夫放下药箱，上前看诊。

他的手搭在沈青鸾的手腕上，又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眼珠，拨开双唇看向舌苔。

“噗——”

沈青鸾的嘴里吐出乌血来。

陆华亭心里一动，忙向前迈了一步。

“人可否还有救？”

她还能吐血，是不是就说明沈青鸾还活着？

刚刚只是她睡了过去？

大夫摇了摇头：“口吐黑血，眼神涣散，服用剧毒导致流产……”

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

陆华亭颤了一下，看了看床上之tຊ人，又看向大夫。

“可知是何毒药？”

他的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沈青鸾的秘密似乎不止一个。

明明从前她什么事情都会同自己讲。

可她聋哑之症好了，她什么都没说。

更是不知何时，藏了毒药。

大夫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老朽不知。”

“今日情形，实在是有太多的药石相似。”

陆华亭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让下人将其送了出去。

而后又坐在床前，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攫住。

明明已经找到待产的产妇，为何却出了这种事。

沈青鸾为何这样傻，即便不考虑自己，她为何也不肯考虑考虑那孩子？

如今，她死了，孩子也没了……

这屋里，还是熟悉的样子。

可那暗里，却有什么东西变了，像是随着沈青鸾一同去了。

陆华亭的胸腔被一股巨大的闭上填满，还带着一些后悔。

当初，若是自己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会不会就不一样？

沈青鸾和孩子，是不是也会安然无恙。

陆华亭眼前又浮现出昨日的情形。

她那灵动生气的模样，与现在和以往都是不一样的。

是那样的招人怜爱……

现在，一切都没了。

倏地，陆华亭感觉四肢已经没了力气，眼睛也变得有些模糊。

唯有那清晰心痛席卷全身。

是他，害死了沈青鸾！

第11章

陆华亭看着床上的红色，再一次被狠狠刺痛。

那血水，或许就是那即将成型的胎儿。

如今，却成了一滩血水。

一尸两命，四个字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心。

忽的，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

陆华亭抬头去看，步履匆匆的沈枝晚进了门。

她一进门，就怔在原地。

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场景。

而后眼眶泛红，朝着床边奔来。

似乎是走的太过急促，一下子跌在了床前。

她看向床的位置：“姐姐，你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傻事来……”

说着，她的眼泪就簌簌的落下。

陆华亭看她的模样，起身将她扶起：“晚晚，你身子弱不宜看这些场面的。”

虽是关心的话，可他的语气很淡，似乎还带着些疏离。

或许，他的心里也清楚。

沈青鸾毫无留恋的死，是因为得知了他和沈枝晚的事。

她之所以如此决绝，是不是因为心死了。

而沈枝晚红着眼睛，像是动了真情，声音也带着哽咽。

“她是我的姐姐，我如何能不看？我怎能毫无关心？”

声泪俱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陆华亭没说话，他不知沈枝晚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是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只能怔怔的看着床上的人。

因为这意外实在来的突然，让他生出一种无措的感觉。

沈枝晚泪眼婆娑的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姐姐怎么会成这般模样，可查清楚了？”

陆华亭神色晦暗，沉吟许久才缓缓出声。

“阿鸾，是服毒自杀。”

那毒药不仅杀了她自己，还杀了那腹中的孩子。

流了那么多血，只怕走的时候，亦是痛苦万分。

陆华亭脸上划过一丝痛意，他不敢想沈青鸾的心，该是有多狠。

听到他的话，沈枝晚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笑。

不过一瞬，她便红着眼眶，一脸惊叹的模样：“为何会如此？”

陆华亭无力的摇了摇头：“许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罢。”

更多的可能，大概是因为昨日的事。

想着，他的心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华亭朝着她说：“事已至此，你回去歇息罢。”

而后朝着下人吩咐：“将夫人收拾利索，送去祠堂停尸。”

说完，他便朝着门口大步迈出。

这里实在让他觉得压抑，喉咙处更是有些发紧，呼吸不畅。

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沈枝晚眼里闪着一种莫名的光芒。

沈枝晚实在觉得畅快。

她不费一分一毫，沈青鸾就死了。

往后，她就是这相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她如何也没想到沈青鸾会服毒自杀。

来时，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没想到是这样天大的好事。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