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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直到他出去好一会儿，我才突然发现，我竟然没有自动跟上去。

　　我顿了顿，干脆等在家里。

　　傅承安回来时，身后还跟着搬运工。

　　我看着工人忙前忙后，才意识到，傅承安是打算在家里给我设置灵台。

　　“你疯了！”

　　我推搡着灵台桌，却直直穿透过去。

　　活人在家里设置死人的灵台，这家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样做对傅承安的工作没有半点好处。

　　工人忙碌完，很快离开。

　　傅承安点香，放进香炉里。

　　“小月，你什么时候愿意原谅我，就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吧。”

　　我看着他这副入魔的样子，心口一阵泛疼。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希望他是爱我的，但如果他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傅承安，我真的已经死了，死透了……”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瞥见墙上的时间。

　　今天是他回来的第七天，得知我死讯的第七天。

　　难怪他……

　　我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沉。

　　“傅承安，你怎么能相信这种东西？”

　　我话音刚落，猛地看到自己身上开始冒烟。

　　这是……傅承安刚才点的香？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一，我身上冒出烟和那香冒出的烟竟然是同一个颜色。

　　我从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是现在，也不得不让我闭上了发硬的嘴。

　　傅承安满怀期待地等到晚上十二点，还提前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

　　安静等在灵台前，盼望着有奇迹出现。

　　香已经燃尽，我的身体也不再冒烟。

　　我看着他写满期待的脸，竟然真的有种让他看见我的冲动。

　　只是这件事，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傅承安，傅承安？”

　　我叫着他的名字，想知道他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

　　在叫到第五次时，他突然开始环顾四周，神情从期待变成了惊喜。

　　“小月？是你回来了吗？”

　　我怔愣住，又听见他说：“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怕我不信，他又强调：“我真的能听见你的声音！”

　　他这副样子，让我心里溢出许多说不出的难受。

　　傅承安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傅承安，你清醒一点，振作起来，好吗？”

　　“我很清醒。”傅承安大声喊着，“我很清醒，我真的听见你的声音。”

　　“你回来看我了，你真的回来看我了。”

　　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根本不知道该看哪边。

　　“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他跪在地上忏悔。

　　忏悔这么久以来，对我的愧疚。

　　“之前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没有不想和你结婚，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爸的事，我也很难过，不能陪你一起面对。”

　　“我那时分身乏术，不知道你和爸都已经……”

　　“我也一直忽略了你的身体，没能早些发现你的身体已经那么差了。”

　　傅承安垂下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我深知我心里有一万句怨言，可现在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我不想让傅承安再继续疯下去了，活人怎么可能听见死人的声音？

　　但我明明不相信，此刻却也还是选择闭嘴。

　　傅承安，你正常起来吧。

　　就当是为了我。

第17章

　　整整一夜，我再也没说一句话。

　　他独自忏悔，絮絮叨叨说了一夜。

　　我没听完，后半夜时我困了，窝在地上就睡了。

　　成为灵魂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因为困了主动入睡。

　　第二天我醒来时，傅承安已经不在灵位前，也不在床上。

　　我找出去，发现他竟然在厨房忙碌。

　　“傅承安？”

　　我喊出声，兀地又捂住嘴。

　　但见傅承安毫无反应。

　　看来他只在昨晚才能听到我的声音。

　　他独自一人，沉默着备完菜，又下锅翻炒。

　　我站在厨房外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以前，我们生活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照顾我。

　　一日三餐，从来不需要我操心任何。

　　哪怕他的工作再多忙碌，也担心我没能好好吃饭。

　　所以他每次都会提前备好。

　　现在，又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我们很幸福的时候。

　　我看着他把餐盘从厨房端出来，放到餐桌上。

　　我竟然有点欣慰：“傅承安，你一个人也要把自己照顾好。”

　　直到我看到他拿出两双碗筷，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坐下后，对着空气笑：“你也吃。”

　　我一瞬头皮都开始发麻，傅承安真是疯了。

　　“傅承安，你看清楚了，这里没有人！”

　　我大声喊着，但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仍旧像对面坐着人一般，一直朝空气笑。

　　整顿饭，他根本就没怎么吃，对着空气倒是说了不少话。

　　有来有回，我都觉得害怕极了。

　　再这样下去，傅承安会出现心理问题。

　　到那个时候，他就真的再也不能做警察了。

　　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好走到阳台，把遮光窗帘都拉开。

　　让整个屋内都变得明亮起来。

　　说来也奇怪，有些东西我根本就碰不到，但有的却可以。

　　灵台我碰不到，窗帘我却能拉开。

　　“傅承安，你晒一晒太阳，会好的。”

　　然而傅承安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眼阳台，扭头又对着空气笑。

　　他起身前还说着话：“是不是太刺眼了？我去把窗帘拉起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说完，又把窗帘给拉上，心中警铃狂响。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疯的。

　　我想给张叔打电话，但我在家里找了一圈，根本没找到傅承安的手机。

　　我急得在家里打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联系不上张叔，我总能去警局。

　　想到此，我立刻转身朝外走。

　　但我刚要从电梯里出去，一眨眼，我又回到了家里。

　　很快，我意识到，我只能跟着傅承安移动。

　　他去哪我就会去哪，虽然不是百分百的几率，但我自己行动的几率为零。

　　我重新回到家里时，傅承安又机械得像个木偶，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故意推倒沙发上的抱枕，他呆呆回过神，弯腰去捡抱枕。

　　“不高兴吗？想看电视？我给你打开。”

　　他的自言自语有来有回，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看着他换着台，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呢？不想看？这个？”

　　看着这样的他，我心哽得难受。

　　我是真的想要他受到惩罚吗？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痛苦呢？

第18章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很久，之后张叔就敲响了我家的门。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队里的其他同事。

　　傅承安的动作虽然迟缓，但好在没再自言自语，和‘我’对话。

　　“我还怕你振作不了，看来你能把自己照顾好。”

　　张叔在看到厨房新鲜的厨余垃圾之后，担心也少了许多。

　　他拍拍傅承安的肩，感到欣慰。

　　“承安，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我看着队里每个人都开心于他的振作，就好像不该有人记住我和我爸的死。

　　即便我知道他们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也还是觉得伤心。

　　“尽快复职，队里还等着你回去继续发光发热呢。”

　　其他同事在一旁附和：“是啊，翁灵带着重要物证逃跑，现在只等着抓她回来，这个案子就彻底结了。”

　　我听着他们说起翁灵，突然想起我爸走的那天说的话。

　　我从这段时间里的所见所闻里，拼凑出此次卧底行动的内容。

　　傅承安的任务是取得翁灵的信任，和她结婚或许也是取得信任的一环。

　　为的，就是在婚礼上，抓到翁灵的父亲。

　　而翁灵的父亲真的在婚礼上被抓。

　　所以傅承安这次的任务大获成功。

　　这段时间的轨迹，竟然和日记本重合了这么多。

　　我看着人群里一切如常的傅承安，想不明白，是因为他已经这样做过一次，所以卧底时也这么成功吗？

　　“翁灵应该不会回来了。”傅承安神情平静，像是对一切了如指掌。

　　我心道，也许那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了解了翁灵吧。

　　“不一定。”张叔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