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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逊”楚汐月冷声呵斥,魏宁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
江沉曾经一卦定下了东夷之战的战局,晋国才自此逐渐壮大了起来。
他的话,楚汐月不得不考虑在内:“那依你所言,何日才可出击?”
江沉随即垂眸掐指:“约莫在两日后。”
两日后,西北边境的风雪逐渐慢了下来,竟难得有些回暖。
晋阳城下,北疆军已兵至城下,首将阿古泰自军前喝阵。
他与楚汐月交手多年,曾经败于楚汐月之手,如今卷土重来,目光狠戾地紧盯着城头上一袭红衣银甲的楚汐月不放。
魏宁恨恨道:“如今北疆已经休整好,率先举兵攻城,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及时出击!”
楚汐月拧眉开口:“那日的暴雪比之今日倒是还要更为严峻,我倒是也想见识见识北疆这次的战阵。”
江沉望着城下的北疆精锐,似是意有所指:“昨夜行北风,沉雾弥散,雪不会下很久,此时迎战时机正好。”
“我会在城楼上看着你,你千万小心。”
楚汐月望着江沉,一时难言,只得沉默着点点头,随即披甲提枪,准备下城楼应战。
“汐月。”江沉在身后叫住了她:“交军之际,敌阵变幻莫测,需得理清变化,才能得破阵之法。”
“只要摸清变化之法即可,我会在此,把阵法记下来,助你破阵的。”
楚汐月偏头,看着江沉不知为何有些苍白的面色,终是道了声:“国师大人,多谢。”
城门缓缓打开,一匹雪白的神骏从中步出,楚汐月手持银枪,领头而出。
阿古泰身后,是北疆军跨马持刀的精锐,神情凶煞,一眼便知是刀尖舔血之徒。
楚汐月墨发高束,全然是肃杀森冷之感。
阿古泰握紧缰绳,目露阴翳:“楚汐月,果然是你,今日便要教你有来无回,以雪我三年之耻!”
楚汐月冷冷笑了一声,寒枪一指,凌厉非常:“我到也想见识见识,你这嗜血的战阵到底如何?”
阿古泰脸色黑沉得吓人,当即抬手沉声下令:“列阵!”
刀兵相接,喊杀声震天。
楚汐月脸上毫无惧色:“随我冲阵!撕开阵型!”
她单手策马,深入阵型之中,银枪向前横挑,将面前阻挡之人的胸膛悍然穿透。
楚汐月杀意凌然,竟真将此阵型撕开了一道杀口。
阿古泰脸上却没有多少慌乱,反而露出自得的冷笑,倏然开了口。
“长刀铁骑,变阵!”
第31章
城头之上,江沉视线紧随着楚汐月的身影,然而在看到阵型的变化后,登时变了脸色。
他不可置信地探出身去仔细观察,这些排兵的阵型,每一处都有道卦的影子,且处处杀机,阴毒至极。
北疆背后的布阵之人,定然是熟识道法之人。
晋阳城下,随着这一声号令,战局再度变化,方才楚汐月撕开的杀口竟隐隐有了包围之势。
“楚汐月,你就是太自信,我说过,今日必是你的死期!”
然而楚汐月在这种惊变的战况下却愈发激入,周身的肃杀冷意让人压迫到退避三舍,所有被她近身的人都被一枪挑落。
阿古泰终于变了脸色:“楚汐月,你这个疯子,你不怕死吗!?”
楚汐月浑身浴血,却仍带着张狂的笑意:“怕死?我若怕了死,那才真是死期将至!”
她持枪刺开阵列中央,直战到虎口崩裂,却仍稳稳握住长枪。
明明是楚汐月被重重围困的局面,阿古泰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笑意尽褪。
楚汐月一把长缨枪孤身一人单枪直入,生猛地将队列阵型生生穿透。
她身后死死跟随的,是全权信赖于她的楚家军。
一时之间,战况胶着,阿古泰后背生出一股冷汗,随即自他身后缓缓步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之下的人附耳说了什么。
阿古泰脸上遂露出了一丝冷笑,抬起手臂:“收兵!”
晋阳城,再一次守了下来。
城墙之上,江沉骤然松了一口气,心里感到一阵的后怕。
此时的天忽然转冷,又下起了飘然大雪,冷风裹挟着战场之上的血腥之气直灌肺腑。
江沉紧攥着雪氅领口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感到那股久不发作的寒毒隐隐又有了再起的征兆……
云止眉心紧蹙,满是心惊地为楚汐月处理伤口。
“那阵法虽诡异但定然并非不可解,你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楚汐月额间冷汗密布,却一句‘疼’都没喊。
“我此举便是要让阿古泰明白,自负轻敌要付出的代价。”
“他此番不成,下一次必定更加疯狂,但我就是要让他怕。”
楚汐月眸中神彩熠熠:“只有他怕,才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
云止看着她,渐渐露出了然的神情。
楚汐月是天生的将才,晋国有此良将,何愁天下不平?
“好了,大将军,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来为你换药。”
楚汐月顺从地点了点头。
云止走后,楚汐月独坐在案边回想今日阿古泰所用的阵型,不禁感到有些惊奇。
往年数度与他交手,阵法都未像如今这般缜密而杀机四伏。
她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恰在此时,江沉推门走进,将画好的阵法图纸递给楚汐月。
“北疆军所用的阵型我已熟记于此,希望对你能有些用处。”
江沉眉心不自觉地微蹙,似是忧思甚重。
楚汐月接过图纸,低头翻看了几眼,顿时心弦一紧。
她当时身在战阵内尚不觉如何,但现在看到江沉绘制的阵型图才惊觉若自己当时有一丝退缩的惧意便是必死无疑。
江沉神色凝重,垂在袖袍中的手纵使紧攥成拳,也抵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
“这些阵型无论如何变化,竟皆将你的位置困在了八卦奇术中的……死门。”
第32章
楚汐月捏着图纸的指节骤然一紧:“你的意思是,北疆背后,有懂得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在相助?”
江沉点了点头,黑眸沉凉如水:“此人心术狠毒,每一步无不是想要置你于死地。”
幸而楚汐月当时孤身深入,以不可阻挡之势撕开杀口,才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好在现下有了这份图纸,可以研究破阵之法,那人所设的布局也并非是不可破解。”
江沉回想起那个最后出现在阿古泰身侧的黑袍身影,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此人是此次北征之战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变故,也应该正是给北疆出此阵法的人。
楚汐月看向江沉:“劳国师大人费心了。”
依旧是分寸之内的疏离言谢,江沉的心感到蓦地一窒,苦涩无声地笑了笑。
“你伤得……怎么样?”
江沉望着楚汐月手上包扎的布绢,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关心。
楚汐月愣了愣,江沉清清冷的声音说出这句小心关切的话,让她感到心底莫名的一阵酸软。
“我没有大碍,这些都是小伤。”
江沉心底一震,想起来楚汐月身上各处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疤痕,都昭示着她在战场上所经历的惊险。
江沉当初看到时,眼中也有着万分的疼惜,想着这样一个瘦削的肩膀,担得却是整个黎民社稷。
可她从来不曾吐露过一个‘悔’字,也从不说一个‘痛’字。
他当时是怎么说得呢?
他将楚汐月拥在怀里:“你总把心事藏在心底,再沉重也不愿意说出口,让自己能够好受一些,何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呢?”
他说:“你的身侧还有我,很多事情,你都不用自己一个人承担,万千风雪,我们一起经历,好吗?”
可他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他素日沉湎于对叶殊的同情怜悯,却叫楚汐月独身一人苦苦煎熬过那段时日。
以至于楚汐月心灰意冷,要将他彻底遗忘,他早该想到的,在他卜出那道二人之间有始无终的卦象时,他就应该回头的。
寒风乍起,冷凉的风打在身上,激得江沉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窗外的雪还在下,似乎永无终止。
江沉为楚汐月关上窗棂,轻声道:“近日雪虐风饕,北疆进攻的步伐应该会歇止几日,你可以先好好养伤。”
说着,满目留恋地望了楚汐月一眼,转身走入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