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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缘由,是贺遇琛舍不得她了,想养着她生孩子,将往后余生,兑换成无数个惨不忍睹的四年。
这感觉就像以前山贼见色起意,半夜闯进家里,烧杀抢掠,一无所有,再掳走做小妾。
唐谨言只要一想,心脏就像被看不见的铁手抓住,攥紧,呼吸都变成负担。
下午唐谨言实在无处可去,得知白瑛休班后,她又去白瑛住处,补了一针保胎针。
之后浑浑噩噩,在白瑛家度过一个夜晚。
第二天,白瑛去上班,唐谨言重拾精神,约老鬼见面。
这次她吸取教训,约在老城区一家私人小网吧,键盘泛着油光,椅子露出海绵,空气弥漫的烟味浓到呛人。
贺遇琛那种身份地位,就算经过,也绝不会踏入一步。
老鬼并不嫌弃,但也不想多待,“沈总相托,我肯定出全力。你把证件给我,后天早上六点,在汽车站售票口见,咱们出省乘渔船出海,然后换船入境邻国,再从邻国安排你飞往格陵兰,然后你可以就地隐居,或者自己再换地方都行。”
“只是出国这一步需要证件,对吗?”
老鬼肯定,“国内严,国外就是大筛子。你放心,后天之前,不会用你证件申请出入境,这点谨慎,我们还是有的。”
唐谨言松气,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必须是后天吗?不能提前?”
老鬼撩眼皮审视她,“你很急?”
唐谨言点头。
老鬼,“急也要等,如果没有沈总的情分,我现在就能送你出国,但行踪根本经不起查。”
“说起来,你本来就是要走这种只管出国的路线,是沈总慎重嘱托,我才启用海上这条线。这可是给我自己准备的退路,方方面面到位后,国安来追你,都不怕。”
唐谨言给了证件,付了十万现款定金。
老鬼走后,唐谨言也离开网吧。
昨天下过雨,老城区地面坑洼不平,积了不少小水坑,唐谨言左闪右躲,将出城中村时,一抬头竟碰见一个意想不到人。
冯时恩。
他穿着休闲款的军绿色飞行夹克,复古蓝色牛仔裤,裤脚塞进大黄靴的靴口。
脱下前两次华丽的名牌外壳,立一栋老式红砖小院门口,像个进不去家门的颓靡青年,不断有包装高档的礼盒,从门外扔出来,溅起泥水,滚到他脚下。
直到他脚边再无一丝空地,牛仔裤和靴子一层黑褐色的泥泞污秽,门从里面反锁,间歇还有喋喋不休的苍老喝骂。
“拿着东西滚,喜欢名流富贵,当你的人上人,就别来假惺惺看我,让人恶心。”
冯时恩弯腰捡起地里礼品,掏出纸巾擦干净,整齐码放在门口,“阿婆,那我回去了。您注意身体。”
唐谨言退避到一边。
她非常能体会,人在狼狈难过时,心绪茫茫然是一片坠沉,只想于无人处安静低落,旁的人即便不出声,也是一种不合时宜,尴尬的打扰。
冯时恩却停在她面前,“唐谨言小姐,这次还顺路吗?”
唐谨言不可避免想到翡翠公馆那条绿荫路。
两人算起来,倒挺有缘分,从乌龙相亲开始,像冥冥中同类相吸,你来我往、竞相见证彼此仓皇不堪。
“顺。”她抬步往前走,将红砖小院遗忘在身后。
她只字不提刚才,冯时恩再次出乎意料,出了声,非常突兀,“我其实并不想回到冯家,也不想冠上冯这个姓氏。”
唐谨言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喜欢窥探被人隐私,往常这种话题到此,她就会及时停住。
冯时恩望过来。
他有一双‘梁朝伟’式的眼睛,专注,脉脉,忧愁,浓眼睫下焦糖色瞳仁笑时,是蜜糖,不笑时,是同销万古愁的浓酒。
面容诚意而含蓄,只想邀人静静共饮一杯。
“回到冯家以前,我在安平有一栋二层小楼,在望佳山脚下,在麦田旁。乡下院子很大,有六分地,种满了蔬菜瓜果,夏天的黄瓜,冬天的白菜。”
“西墙角有一棵桃树,小楼门前是一棵杏树,树冠很大,开花的时候非常烂漫,阳光照射,光斑洒满整个院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用强逼,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唐谨言听得入神。
她眼睛清澈,像蓄满一汪春水养了两颗黑水银丸,上翘的眼尾弯弯,如同月牙般,别人不屑的言辞在她这,聆听的真挚静谧。
涓涓流淌的温柔。
冯时恩被月弯勾中,竟开始觉得赫然,“是不是很幼稚?”
“没有。”唐谨言问,“山鲁省可以种黄瓜吗?”
“可以。”冯时恩偏头,迁就她的步伐,缓慢再缓慢,“北方才是黄瓜的种植地。”
唐谨言闻言也偏头,她在南省种黄瓜,又好又壮,一茬茬地开花结果。
“我十八岁离开那年,政府带头成立了一个农业基地,产量供应全国,你现在吃的黄瓜,说不定就是我们基地种出来的。”
唐谨言想象一下漫山遍野的黄瓜花,真心诚意夸赞,“你们那里一定很美。”
冯时恩眼底浮出笑,瞳仁琥珀糖一样,凝视唐谨言。
接近正午,阳光从屋檐墙角泄露出一道,正好落在她脸上,光芒碎金,皮肤凝润如脂,乳白的小绒毛,软糯细密,鼻尖有一颗小痣,显得她俏皮。
“唐谨言。”他倏而改变了称呼,“梨花谢了结果,你也不是胖梨。”
第92章梁母知道她跟贺遇琛四年猫腻
唐谨言惊愕。
她最近事多,可梨花这说法,用来敷衍梁父介绍的相亲对象,实在记忆犹新。
当时对方那种说不出的油腻感,单看词句不能说错,字里行间不得喜欢,粘稠的,堵得人说不下去。
“看来是我冒昧到你了。”冯时恩闷声笑。
“之前知道是唐谨言小姐,但不想听从家人的安排。那些话让你不适,我很抱歉。”
“没事,我回的——也敷衍。”
她忍不住看他几眼,怎么瞧,都很难将他跟那些话联系起来。
出了城中村,唐谨言提出告辞。
她下午准备去一趟深恒,黑诊所已经暴露,不用在怕传言,但她想看看项目组,看看弥勒佛,泰多多。
贺遇琛这个人做事严厉,手下人也不会是和蔼可亲的模样。能把她在公司的小动作摸得这么详细,只怕反反复复,问的很难缠。
冯时恩不算真正温润君子,谦谦如玉那一挂,却自有一番霁月光风,端正不失仪,“我失礼在先,况且仍然顺路,还请赏面给我赔罪的机会。”
唐谨言依旧拒绝,“我本就不怪你,哪里来的赔罪——”
“不怪他什么?”贺遇琛不知何时伫立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
路边绿化带春樱树叶萧索,光秃秃显得寒冬凛冽,他脸更凛冽,唇边笑意疏淡,不如不笑。
“冯——”他大步走过来,唤冯时恩名字,却像想不起来。
等人自我介绍。
“冯时恩。”冯时恩与他握手,“梁副董久仰。”
冯时恩微信上自我介绍身高一米八七,贺遇琛一米八八,相距一公分的身高差,两人面对面站着,并不显眼。
但贺遇琛身材健壮,穿着正装,肩背挺拔,浑然有势,风度更相距甚大,温和与锋锐,人会喜欢温和,却不自主尊敬锋锐。
“昨晚给你时间冷静,你想清的就是这个?跑来跟人相亲?”贺遇琛目光从她身上,移向冯时恩,“进展如何?她得你喜欢吗?”
冯时恩彬彬有礼,“唐谨言是位心底善良,活泼有趣的女孩子,我与她正在相熟阶段。”
贺遇琛嘴角犹有笑纹,神情却严肃阴寒。
唐谨言也望冯时恩,他也抵抗相亲,此时这话,听起来竟像认可了。
“正在相熟阶段?”
贺遇琛身上的锐气,是商场厮杀出来的。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眼睛幽森时,更是显得惊心动魄,危机一线。
唐谨言攥紧手,只觉得囚困她的牢笼,越收越紧,在揭露他心中歹念后,她就只能臣服,做他手心一只雀,被他占有,从身到心,忠诚到做梦也只能梦到他。
这个时候相亲,是戳了他的肺管子,触了他的大霉头,但唐谨言也不想解释,她需要一个理由,来掩盖自己出现在城中村的真实目的。
“贺遇琛。”她扯他袖子,“这是父亲的安排。”
贺遇琛眯起眼,他比同龄人早经风浪,不到三十,距巅峰只有一步之遥,他的气势要多沉厚有多沉厚,所有人在他凌厉审视的目光下,都做不到淡然处之。
唐谨言见多了,竟生出几分抗性,对冯时恩歉意颔首,“冯先生,今日让您见笑,我还有事,不多打扰了。”
上次见面更正称呼时恩,现在又变成冯先生。
冯时恩立即领会,这算一种委婉的拒绝,眼中明显闪过遗憾,随即退回到男女之间安全距离,一种不再以相亲目的的距离。
“唐谨言小姐请便。”
有礼,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