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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神色坚定，仿佛一定要从姜洛欢身上硬生生扯下一块血肉。

　　她紧紧盯着程郁池，喉间发出痛苦的哀切：“程郁池，你不要忘了，我也是那168人中的一个！”

　　“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要用自己的命去赌！？”

　　程郁池神情一滞。

　　姜洛欢以为他是听进去了，正要继续为自己辩解。

　　下一秒却又听见程郁池漠然开口：“环宇航空现在正式解聘姜洛欢。”

　　“从今天起，姜洛欢的一切行为都与环宇航空无关。”

　　姜洛欢如坠冰窟。

　　心尖的疼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说不出话，只死死扣紧掌心，才不至于当众落下泪。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机场的。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在街上，总是整洁干净的机长服已经满是褶皱。

　　她的职业生涯，名誉、爱情。

　　仿佛都随这满是褶皱的机长服，化为泡影。

　　姜洛欢闭上眼睛，任凭泪水滑落眼角。

　　她不想再回那个冰冷的房子，一身狼狈打车去了疗养院。

　　走进院子时，阿婆正盖着小毯子在躺椅上晒太阳。

　　“阿婆！”姜洛欢轻声呼唤。

　　阿婆缓缓睁开眼，笑得亲切又茫然：“这个娃娃生得可爱，快，到阿婆身边来坐。”

　　“你跟我的妮妮长得真像呀，她长到你这么大，肯定也有这么漂亮。”

　　早几年，阿婆患上阿尔茨海默症的的时候，就时常不记得她。

　　姜洛欢已经习惯了。

　　阿婆伸出手，示意姜洛欢坐到她身边。

　　又颤着手从针织衫衣兜里掏出几颗糖果，放在姜洛欢手心：“这是妮妮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你尝尝，喜不喜欢？”

　　姜洛欢的心像被紧紧揪住，眼泪涌上眼眶。

　　她剥开糖纸吃了一个，酸甜的滋味一如姜洛欢此刻的心。

　　好久好久，她才哑着声音开口：“……阿婆，妮妮看您来了。”

　　阿婆怔松半晌。

　　费力回忆起来后，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妮妮怎么一个人来了？郁池呢？”

　　姜洛欢神色一顿。

　　从前，她总是带着程郁池来看望阿婆。

　　每次程郁池都能把阿婆逗的哈哈大笑。

　　可记忆里那样柔和温暖的程郁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时光只留给她一个面目全非的爱人。

　　渐行渐远，再难回溯。

　　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也变成了刮骨毒刀。

　　刀刀凌迟她的心。

　　姜洛欢咽下喉间酸楚，顿了很久才开口：“阿婆，我和程郁池分手了……”

第8章

　　阿婆眼里闪过惋惜，却轻轻摸着姜洛欢的头发安慰她：“那也没事，阿婆会永远陪着妮妮。”

　　老人掌心的暖意透过肌肤传入心脏。

　　姜洛欢心中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慌忙低下头，不让阿婆发现自己的眼泪：“……好。”

　　又陪着阿婆说了很多话。直到阿婆睡下，姜洛欢替她掖了掖被子，才悄声离开。

　　她如今身份敏感，不能呆在阿婆身边。

　　夜色融融，月白如雪。

　　姜洛欢连夜打车，去了那天迫降的海域。

　　她想要知道，环航1416的发动机究竟什么时候能打捞上来。

　　这是能证明她清白的关键。

　　不想下车，她就在这里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云苏。

　　海浪潮声中，云苏正在和打捞工程队的人说些什么。

　　风声太大，姜洛欢走到离他们最近的礁石，才依稀听见一句：

　　“……环航1416的发动机，必须永远埋在海底。”

　　“姜洛欢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

　　姜洛欢的思绪一转，拿出手机正准备录音。

　　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呼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姜洛欢。”6

　　姜洛欢回头，就对上程郁池如墨的深眸。

　　她下意识做了个手势，想让程郁池别出声。

　　可云苏已经看见了礁石后的她，脸色白了瞬又若无其事走过来：“姜机长怎么在这。”

　　姜洛欢抿唇，干涩的声音里满是怒气：“过来看看环航1416的发动机打捞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能听见这么精彩的对话。”

　　云苏面色一白，嘴唇微张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程郁池眉心一沉：“是我叫她来的。”

　　一开口，就轻而易举刺痛姜洛欢的心。

　　姜洛欢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所以1416的发动机迟迟没打捞上来，也是你的意思？”

　　程郁池眼里闪过疑惑：“你说什么？”

　　云苏表情微变，赶紧上来拉住程郁池：“经理，姜机长现在心情不好，你别怪她说话难听。”

　　程郁池打量着姜洛欢，冷嗤一声：“心情不好，也是她自作自受。”

　　一字一句，如锥刺心。

　　姜洛欢唇色发白，正要开口。

　　又听程郁池质问：“你说我阻止工程师打捞发动机，证据呢？”

　　“……”

　　姜洛欢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程郁池沟通。

　　心口像是被海水泡过，酸胀到沉痛。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程郁池抱有期望。

　　期望他会相信她。

　　因为如果他真的会信她。

　　她也不至于从英雄机长，落到这个地步。

　　见姜洛欢眼中情绪渐渐寂灭，程郁池心头又闪过烦闷。

　　他喉结滚了滚：“发动机的事情你不用多想，等舆论过去，我会……”

　　话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程郁池拿出手机看了眼，转身走远了接电话。

　　等他一离开。

　　云苏就褪去了伪善的面目，冷声警告姜洛欢：“我劝姜机长还是走远一点，否则……”

　　“否则什么？”姜洛欢反问。

　　她转头，冷静和云苏对视：“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想办法戳穿你的面目。”

　　“该夹着尾巴逃的人是你，不是我。”

　　丢下这句话，姜洛欢无视云苏气到怨毒的眼神，转身离开。

　　她没把云苏的威胁当回事，只想着重新找一个打捞队，把发动机打捞上来。

　　未料第二天。

　　她接到疗养院打来的电话：“姜小姐不好了！老太太不见了！”

第9章

　　姜洛欢霎时脑内嗡鸣一片，心急如焚。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护士的声音也焦急万分：“老太太今早看了会新闻，结果午休起来就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已经尽力去找了……”

　　姜洛欢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烧。

　　把掌心扣出血痕来，才让自己勉强保持冷静：“现在报警，我马上过去！”

　　“好！”

　　挂断电话，姜洛欢匆匆打车往疗养院赶。

　　一路上，她几次忍不住催促司机快点。

　　甚至抵达疗养院时，仍然不安到心悸。

　　她找遍了所有阿婆可能会去的地方。

　　结果一无所获。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晚找到人，危险越高。

　　她咬紧了牙，逼着自己冷静思考，阿婆会去哪，会去找谁？

　　却在这时，接到了云苏的电话。

　　“姜机长，你阿婆突发心梗，现在中心在医院。”

　　姜洛欢拉紧的心弦猝然崩断：“你对阿婆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突发心梗……”

　　可质问的话都还没说完，云苏就挂了电话。

　　姜洛欢顿感呼吸困难，急匆匆往医院赶。

　　一路都提着心到医院，才被护士告知：“老人已经在手术室里了，只是……”

　　“只是什么？”7

　　“家属做好准备，或许还有机会能见上最后一面。”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死一般的寂然。

　　姜洛欢双手发颤，断线的泪珠簌簌往下砸。

　　脑子里满是阿婆把她拉扯大的这些年。

　　捡破烂养她。

　　给学校倒泔水，来免她的学杂费……

　　而她好不容易当上机长，还没让阿婆享福……

　　姜洛欢紧紧盯着抢救室室刺眼的红色的灯光，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哀求。

　　手术一定要成功。

　　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时却求遍诸天神佛。

　　只要能让阿婆平安，她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这时。

　　抢救室的灯灭了。

　　姜洛欢心一紧，赶忙上前。

　　只是话都没有说出口，就看见医生疲惫又无力的摇头：“现在进去，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连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姜洛欢冲进去，就看见阿婆躺在病床上。

　　以往总是一脸慈爱的阿婆，现在脸色青白目光呆滞。

　　直到姜洛欢哭着扑过去，才发现阿婆的嘴唇轻颤着，一直在念：“郁池……”

　　“郁池，我要见程郁池……”

　　“程郁池，照顾好我的妮妮……”

　　姜洛欢呼吸发滞，慌忙拿出手机，颤着手按下程郁池的电话。

　　接通的那瞬，她几乎语无伦次：“郁池，阿，阿婆出事了在医院，她现在想见你，你能过来一趟吗？”

　　“郁池，这是可能是阿婆的遗愿，你现在过来好不好，就当我求你……”

　　话音落下，听筒一片静谧。

　　姜洛欢红着眼看向阿婆，正打算说些什么。

　　听筒里忽然传来云苏的娇喘：“程，程经理……太快了，要到了……”

　　姜洛欢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凝固。

　　她忘了自己怎么挂断的电话。

　　再回过神时，阿婆已经没了气息……

　　姜洛欢心像是被生生搅碎，悲恸大哭。

　　她的阿婆，最后的遗愿都是记着叮嘱程郁池照顾好她。

　　而程郁池……

　　姜洛欢已经心如死灰。

　　之后的几天，她几乎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