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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良久，终是无话。

“陛下！急报传来！”

李福安打破满殿寂静，推开书房们尖声说道。

盛渊慕才收回与苏汐对视目光。

他在这满屋血红之下，面色已然模糊起来。

只余这眼下青黑更是明显。

“李福安，先送她回去。”

第三十一章

藏书阁书房内。

盛渊慕声音刚落。

李福安便弓腰欲退：“是。”

见苏汐脚步仍在原地，苏福安停在门边，望向她：“走吧，姑娘。”

苏汐才醒神踏出书房。

背后是李福安关闭殿门的声音。

“吱嘎——”

房门关闭时的声响如一只捕兽夹将苏汐抓捕。

苏汐身体仍随李福ᴸᵛᶻᴴᴼᵁ安前行，灵魂却像慢了一步，只感受到那捕兽夹爪子又尖又利似要将她灵魂撕裂。

恍惚间苏汐听见她声音响起：“陛下……决定立谁为后了吗？”

李福安跟着她脚步：“姑娘，陛下的心意不是我们可以私自揣测的。”

立后……

苏汐脑海中全是盛渊慕那句话。

帝心难测，此刻心中只余刺骨凉薄。

他要立谁为后？钰贵人？后宫中其他未见过的女子？

反正这些人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只是个侍女的自己罢了。

苏汐心神大乱，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李福安是何时消失的。

好像从后面追上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喊他，他又解释后忙忙赶回。

苏汐脚步已不复来时的喜悦，心脏处好似被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划过，缓慢又毫不留情。

她只觉得昨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好梦。

身体的温度渐渐跟随那夕阳一起下降，如坠永夜。

回时道路比来时长上很多很多。

苏汐一路都在回味殿中二人的无言。

她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到女眷寝宫，心绪才微微平复。

“妹妹听闻今日陛下偶遇一宫女长相有半分似将军，要宣她侍寝！”

“哼！不过是个像清和宫中那没名没份的狐媚侍女一样！早晚会被陛下厌弃！”

刚踏入门口，便听到院中众多女眷声音如鸣铃般清脆。

苏汐再听到这些，面上好像已再无波澜，早已麻木。

只有心中钝痛提醒她，她于盛渊慕还有情……

苏汐对这样不受控的自己，只有怒其不争罢了。

见她进来，院内众多女眷议论时的嘈杂陡然一滞，皆把目光投向她。

如芒在背，所有人的目光或恶意、或探究的目光，都让苏汐胃中翻滚，一阵升腾。

直到苏汐走带寝殿前，女眷声音才逐步变大。

不止是背后议论苏汐，她们是连话都不想与苏汐说。

苏汐心中了然，正抬脚想走进寝宫。

背后响起一女子温柔的声音：“妹妹，今日斋沐日，大家姐妹都在院子里等你。”

苏汐本不想理会，继续往前进殿。

身后那女子见她动作，音量猛地提高，带着丝愠怒：“你好大的胆子！”

苏汐脚步一顿，满院的死寂。

半响，身后俐妃旁的侍女声音才传来：“娘娘息怒，此番她藐视主子，乃大不敬之罪。”

陡然，四五个侍女冲上前扼苏汐手，押着她往俐妃那走去。

苏汐刚想挣扎，右手传来一阵剧痛，猝然半分动作都不能。

她的右手……

苏汐此时的麻木才觉被打破。

从她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如被响尾咬中，而后蔓延全身。

苏汐心中疼痛，不自觉的苦笑出声。

俐妃见她垂首带笑，原本快要恢复那恬静淑慧的模样又被撕破。

看得出她努力抑住胸中怒气，胸间却仍在起伏。

语气仍余半分温柔：“看来，你是不知道认错。”

她身旁侍女搀扶着她：“来人！掌嘴！”

第三十二章

女眷寝殿内。

“你这贱蹄子冲撞娘娘！还躲？”

人影闪动，数名侍女好似闻到血腥味饥肠辘辘的野兽齐向苏汐扑来。

她每每想要使出致命招式，心中也会顾念此处是皇宫禁地不可为。

苏汐原一身的武艺，是大庸最值得骄傲的神射手。

此刻她右手使不上力，只能用左手与扑上来的侍女抗衡。

虽以少战多，但这也是原在兵营的常态了。

而她对这种久违的打斗画面，竟然有些怀念。

苏汐愣神片刻，但是身体本能还在，她一人与这满院的侍女打的有来有回。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时。

门外一侍女焦急跑进来：“娘娘！从藏书阁到陛下寝宫要经过这里！陛下此刻正往这边来！”

旁看戏的俐妃心中一紧，眉宇微蹙：“走罢！”

俐妃眼神紧盯苏汐，像是要从她身上扯下一块肉来：“贱人，下次再见到你，你可再没这种好运了。”

说罢，她便领着所有侍女、女眷齐齐走出殿门。

偌大女眷寝宫只有苏汐一人伫立在院中。

她没有获胜的喜悦。

苏汐摸摸自己的右手，转头踏进寝殿内。

看来她不是今天寝殿内唯一一个客人。

床榻之上，白色被褥已被一些腐烂水果和残羹冷炙堆满。

黄色的油、绿色的汁一齐在纯白上作画，一股恶臭传来。

苏汐心中烦闷，只觉这些伎俩虽伤害不到她，却令她发自内心的恶心。

什么也没吃的胃中一阵升腾。

伴着仍在微微疼痛的右手。

苏汐转身在殿中榻上坐下，面色安然宁静。

晚风来袭，夜色渐凉。

一阵困顿睡意袭来。

她满脸虔诚，映着那窗前洒落在她身周的月光。

好似不是身处在满是恶臭的寝宫。

苏汐耳旁响起迦陵仙鸟美妙和雅的声音。

身在十方世界，心却飞升至那年行军途中所至的普宁寺。

山岚浓厚笼罩于半山，普宁寺半隐半现。

她匍匐在佛像法相金身前，在一片慈悲肃穆中许下心愿。

待时机正确，告知盛渊慕她的真实身份后。

二人心意相通，做一对远离世间尘嚣的避世飞鸟。

过往万般皆如浮生一梦，一切再现宁和。

或是久未动手，昨日消耗太多体力，一夜好眠，就是多梦。

苏汐在四散的晨光中睁开眼睛。

窗外灰尘随风飘扬，在阳光照映下如同微光粒子，自带光芒。

她从榻上起身。

还未走出几步，便回过神来。

现至泉灵山庄，她已不用再服侍盛渊慕早朝。

苏汐心中竟是……有些不习惯。

想到盛渊慕，又想到此间种种。

苏汐心中难免伤怀。

她晃晃头，将她肺腑缠绕至将要窒息的愁丝轻解。

走向殿外。

苏汐堪堪半只脚踏过门槛，便发现院中树下站着一个人，被树荫笼罩，看不清长相。

苏汐刚欲开口。

树下人便说：“姑娘，今早辰时陛下于如意洲举行秋日宴，特此让我来通知你。”

话落，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那片阴影，这时她的脸才显露出来——俐妃昨日的侍女。

但是苏汐并没有看到。

清晨鸟鸣声渐渐，苏汐迎着日光走出殿门。

待她终于走到如意洲，却发现此洲之上二十多处亭榭，一路上与她擦肩而过的无一女眷。

苏汐好似猜到了什么。

“站住！”

后面陡然传来一声呼喊。

第三十三章

如意洲头。

苏汐回头望去，掌事嬷嬷扬声道：“昨日俐妃娘娘曾说过她宫里有位侍女前来帮忙，想必就是你，干活罢。”

苏汐解释道：“我是陛下的贴身侍女，不是俐妃宫里的。”

那嬷嬷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股嘲讽：“你看你着的白色宫服，这是宫里等级最低的侍女才穿的，御前侍女？青天白日你就在此发梦吗？”

听眼前嬷嬷所言，苏汐只觉胸间突然破出一个巨大冰窟，往外吐着无尽的凉意。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白色乃是最为卑贱、品阶最低的侍女呢？

她原胸中满怀意气，作为大庸战神时，又何曾想过世事无常时不我待呢？

恍惚间苏汐好似整个人要掉进那个冰窟中一般，每条经脉中的血液都在冰冻凝结。

待她回过神，烟雨楼已被迅速的装点好了。

后宫女眷们这时才一个、两个慢慢悠悠的赶来。

直至烟雨亭中作座位都被坐满。

眼前盛渊慕踩着日光而来。

桥面周边荷塘遍布着金色莲花，在阳光照射之下，如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