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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也像是变空了。

　　乔清婉适时款款走进屋子里，她一袭白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碗鱼汤。

　　她看着赵允忱，却没有立即做声。

　　别无他因，只是乔清婉太过惊讶。

　　如今这个神情憔悴、目光游离的男人真的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昆山玉立、容貌绝世的太子殿下吗？！

　　“殿下……”乔清婉换上了一副哀伤的神情，“姐姐死得实在是太惨了，阿婉也没有想到姐姐怎么又如此冲动！真叫人伤心……”

　　她等着赵允忱来安慰她，神色可怜兮兮，仿佛死的真的是她的姐姐。

　　赵允忱闻声，他定定回头看着乔清婉，她和辛绮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忽然一阵失神，记忆恍惚回到了很一年前。

　　那时，赵允忱生辰那日，是辛绮乐为他做了一碗鱼汤，为此烫到了自己的手。

　　他心疼的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一次用这里的器皿，往后多用几次就好了。”她弯眼笑道。

　　那时的她勇敢而大胆，明明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却愿意为他捣腾这些。

　　她的笑是明媚的，在这灰沉沉的皇城，仿佛一抹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那么，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太子妃的呢？

第13章

　　是那年，赵允忱和辛绮乐七夕偷跑出宫门，一同骑马奔出都城。

　　外面的天无比的蓝，连风都是自由的，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带在他的脸上，两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远处。

　　天边的朝阳缓缓上升，照亮着地上结冰的绿草，闪闪发光。

　　可是回去后，赵允忱就被礼官弹劾——太子擅自离京。

　　所有人都指责他离经叛道，他被罚了五十棍。

　　挨了棍了背部血肉模糊，辛绮乐给他上药，指尖不断颤抖。

　　“我不疼……嘶……”他一说话，辛绮乐便哭。

　　从那之后，她便成了一个端庄的太子妃，一举一动，她会为城西的难民施粥，她会每月都约着官宦贵人一起去庙中烧香祈福。

　　她不再露齿笑了。

　　辛绮乐说：“阿钦，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

　　心口剧痛，他回过神。

　　再看到乔清婉手里端着的鱼汤。

　　赵允忱眉头紧皱——他的纾儿才刚去世，按理，东宫上下皆因忌荤腥，阿婉却在此时给他端了一碗鱼汤？

　　“你是想东施效颦吗？”

　　乔清婉容貌冠盖京城，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讥讽，泪珠落下，要上前去扶赵允忱。

　　“姐姐去了，殿下一时伤心也是应该的。”3

　　赵允忱却用力甩开她的手，怒道：“给我滚！”

　　乔清婉面色大变，害怕的往后推一步。

　　赵允忱又将一旁桌上盛汤的碗重重拂落再地。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乔清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殿下……”

　　赵允忱盯着她身上的白衣，不知为何被刺痛，心里都是痛苦。

　　他缓和了语气，疲倦道：“你先出去。”

　　乔清婉不再多留，哭着跑了。

　　夜雾一片，笼罩在他的心头。

　　赵允忱头疼不已，心口像是压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走出殿门，想要吩咐下人去给乔清婉送些礼物道歉。

　　这时，天下起细雪。

　　他怔愣的抬头，“今年的雪怎么来得这么早……”

　　宫中的池塘渐渐被雪覆盖，像是要将它们都藏起来。

　　他才惊觉，塘中的芙蕖早已全数枯萎。

　　什么时候破败的，他怎么浑然不觉？

　　赵允忱一步一步，迈着僵硬的腿走向丽正殿，四处寻找他们曾经相爱的痕迹。

　　花园光秃秃一片，他曾为她种的花，也全都被拔了赠给乔清婉作美颜丹。

　　他望着烧焦成漆黑一片的丽正殿，踉跄走了进去。

　　看着昔日旧景，赵允忱喉间一涩，却在此时发现一个盒子好好的停留在床榻之上。

　　心中弥漫上一股荒芜。

　　赵允忱打开了那个盒子，垂头一看，里面没有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个花环。

　　那年他们共同策马去城外，他为她编织的花环罢了。

　　上面的花已经褪去鲜艳的颜色，只剩下晦涩的灰色。

　　可辛绮乐把它保存的很好。

　　这样脆弱的花，居然还能停留在今日。

　　攸地，他看到了花环下压着的竹片。

　　两片，一片已经泛黄，像是存放了很久，另一片，是新的。

　　恍惚中，赵允忱仿佛看到了辛绮乐坐在椅子上，开心的刻下字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14章

　　崭新的那一片竹片，上面写着——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纾儿……”

　　赵允忱回忆着他们之间种种，骤然发现，他对辛绮乐是如此残忍——

　　她数次的等待，却只换到他的变心，她绝望的自戕却没有等到他的营救。

　　她没有孩子，他却让她生个孩子给乔清婉。

　　可他明明，是深爱着辛绮乐的啊！

　　他是真的为她空置了东宫，乔清婉不过是个例罢了。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仅仅只是因为他变心吗？

　　纾儿跳城墙前，她说，他骗了她——

　　赵允忱脸色冰冷，走回了辛绮乐的尸体旁。

　　他执起她的手，眼睛一片通红，声音忍不住的颤抖。

　　“纾儿，我没有骗你，什么替身，你不是乔清婉的替身。”

　　“我承认，最初看到你时，我是被你和她长得相似的容颜吸引住，可是后来……”

　　他对辛绮乐的喜欢，不仅仅是心动那么简单，是爱，更是想要白头偕老。

　　是他毁了这一切。

　　是他的错。

　　“纾儿，你能不能醒过来……”他再也忍不住，清泪流下。6

　　“我们说好白头偕老不分离的，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他就这样在辛绮乐的尸体旁守了一夜。

　　连翌日的早朝都没有去。

　　丽夫人让人来传话，只有一句：“朝政未明，太子拘于儿女情长，何以报社稷？”

　　内侍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东宫。

　　乔清婉转头，眼神幽幽，提裙走进了浮云殿——

　　“殿下，你该振作些。”

　　已经换上一身素淡长裳的赵允忱，表情寡淡，听到她的话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波澜，“我真是狠心……”

　　乔清婉脸色一白。

　　“姐姐已经走了，该让她安息了。”

　　赵允忱没有反应，眼睛一直盯着辛绮乐的面容。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了，不，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在挖着他的心。

　　乔清婉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他的肩膀晃了晃——

　　她心中一慌，立马喊人：“来人，殿下晕倒了！”

　　入夜，太医丞急忙赶来诊断。

　　赵允忱不过短短一日，却已经生出了白发。

　　“殿下这是忧思过重导致的昏厥，万万不可如此下去啊！”

　　赵允忱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辛绮乐在他面前跳城墙的画面。

　　不要跳——

　　他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那个人轻飘飘的身子猛然一沉，便坠了下去。

　　梦境破碎，赵允忱挣扎着起身。

　　殿内的摆设还是那样的熟悉，但辛绮乐的尸体却已经不见了。

　　他心一沉，四处寻找她的身影，却还是没有看见。

　　纾儿真的离开他了。

　　这时，门被推开。

　　乔清婉端着一碗药进来，见他醒了，神色一喜。

　　赵允忱却只冷冷问：“纾儿呢？你们把她带到哪了？”

　　方才还想着如何解释的乔清婉，看着他猩红的双眸，腹稿却一点都说不出来。

　　她眼神一闪，支支吾吾一会，终于道：“殿下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看……”

　　料峭寒风中，忙碌的下人们格外机警。

　　谁都知道，太子妃去世了，太子目前还在颓废缅怀太子妃中，甚至为了太子妃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终于踏出宜春殿的太子，浑身冒着寒气，去了皇陵。

第15章

　　皇陵前。

　　赵允忱面色如狂风暴雨，看着拦着他的人，冷声道：“你看清你眼前的人是谁?!”

　　重甲的守陵兵低着头，正声道：“太子殿下。”

　　赵允忱唇角微动：“很好，你不怕死吗？”

　　倒霉虫士兵浑身一僵，却还是没有将人放行。

　　“若无陛下旨意，任何人都不可以出入皇陵。”

　　他将话说完，略停顿几瞬，竟是拔出自己腰间的剑，将它双手奉上——

　　“殿下若要我的命，臣甘愿领死。”

　　这时，突然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如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