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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处处仁义，从不过多计较得失，人人交口称赞。

可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听说，如果不是必要的场合，他从不出席。

“青禾，是不是累了？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顾庭衍轻轻摸了摸许青禾的头，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叶怀宇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是客人，见顾庭衍抱着许青禾上楼，他就坐在那里继续看电视。

房子里安静了许久，叶怀宇只能听见电视的声音。

可电视一直放着，他却一点也看不下去。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叶怀宇一惊，以为楼上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就往楼上跑。

房门没有关，他站在门口就看见，许青禾倒在地上，身下连同裤子一块湿了。

顾庭衍抱着她，头埋在她脖子里，肩头微微耸动着，男人低泣的声音让他愣在了原地。

有时候人的情绪迸发，通常就是在一瞬间。

某一刻摔了一跤，吃饭的时候筷子掉了，或者只是一片树叶打在了头顶。

顾庭衍就是这样，他坚持了这样久，也许不过就是在他去喝杯水的时间，许青禾排尿管掉了，尿液洒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独独这一次，他终于觉得有些撑不住了。

“顾先生……”叶怀宇不敢进门，只是有些担忧地叫了他一声。

听见声音，顾庭衍猛然回过神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地上的液体擦干净，像是怕别人看到。

他边擦着边对许青禾喃喃道：“青禾，你别生气，我就是有点口渴了，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竟然有一滴眼泪掉了出来，落在他手背。

他感觉，他像是一匹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他就死了。

他终于崩溃了，他停下手，抱着许青禾几近绝望道：“青禾，你别折磨我了，我陪你去死好不好？”

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终于体会到许青禾当时的心境了。

没有希望，没有意义的生命，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他问她：“我陪你去死好不好？”

可是，没有人能回应他。

第十七章 在这个季节结束

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永远也体会不到绝望是怎么样的。

叶怀宇只是一个旁观者，可是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也感受到了顾庭衍的绝望和无助。

原来，传闻中风头无两的顾先生，只不过是一个永远也寻不到希望的可怜人罢了。

到底，顾庭衍最后还是重新抱起了许青禾，给她清洗身子，打扫卫生，让许青禾好好睡个觉。

夜里，外面有噼里啪啦下起一场大雨，雨声绵绵，吵得叶怀宇有些睡不着。

他想去客厅倒杯水喝，客厅没有开灯，可他看见黑夜中一小点火星忽明忽灭。

打开灯，他看见顾庭衍就坐在客厅，指尖夹着一根快要燃到尽头的烟。

“顾先生，您还没有休息吗？”叶怀宇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到顾庭衍跟前。

顾庭衍沉沉吐出一口烟，白雾氤氲着，遮住他的眼眸。

他按灭了手里的香烟，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说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叶怀宇想也没想，眼神坚定地看向顾庭衍：“活着好，顾先生，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太累了，三年来，上千个日日夜夜他都过来了，怎么会到了今天，他会想要放弃呢？

顾庭衍看了一眼手表，又站起身：“我要帮她翻个身了。”

叶怀宇愣愣点头，看着顾庭衍一步步上楼的背影，心里也跟着一沉。

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太过沉重，他不免觉得有些可怜。

……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天终于放晴，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空气也清新得不像话。

叶怀宇做好早餐的时候，顾庭衍也正好带着许青禾下楼。

看见满桌子丰盛早餐的时候，顾庭衍的眸子微闪了一下。

“吃完饭，我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你自便就行。”

叶怀宇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素未谋面，可这位顾先生好像对他一点也不防备。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下。

医院里。

顾庭衍得到的结果跟从前一样，都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以往得到这份检查结果的时候，他还会有些难过，可是到现在，他已经麻木了。

也许奢望奇迹的出现本就是在异想天开，他已经做好了，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醒来的准备了。

从医院出来，顾庭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许青禾去了海边。

A市临海，这也是他当初选择留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

春天的海边还有些冷，顾庭衍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许青禾身上。

海风带着一丝咸腥味，浪花翻涌着拍打在海岸上，岸边不远处种着绵延一整条海岸线的广玉兰。

顾庭衍的目光落在看不到头的海平面线上，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青禾，春天是个好季节，你喜欢吗？”

他知道没有人会回应他，他只是一路推着许青禾的轮椅沿着海岸线走。

“我们就在这个季节，结束吧。”他的语气很轻，“我会陪着你。”

一阵风轻轻拂过，带着令人绝望的寒意。

“啪嗒——”枝头的一片广玉兰花瓣惊落，打在许青禾肩头。

一朵怒放的花残缺着凋零在风中。

顾庭衍看着那片花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花落了，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第十八章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又暗了下来。

只是意外的是，他到家的时候叶怀宇还没有走。

桌子上还放着几道正在冒热气的菜，叶怀宇坐在一边，在等他回来。

见他进门，他依旧笑道：“顾先生，您回来了，吃晚饭吧。”

顾庭衍愣了愣，看着叶怀宇却问：“你会剪头发吗？”

叶怀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顾庭衍真的拿了一把剪刀出来。

他下意识结过顾庭衍手里的剪刀，点了点头。

顾庭衍这才把许青禾推到跟前，找来毛巾围住许青禾的脖子。

“你帮我给她剪短一点头发，我剪得不好看。”

叶怀宇看着眼前的许青禾，心里有些难受。

叶怀宇一直知道他有个姐姐，刚生下来不久就被人抱走了。

父母找了这么多年，前两年终于找到一点踪迹，后面又下落不明了。

如果真的是命运使然的话，这个跟他母亲长得相似的女人会不会就是他姐姐？

他很忐忑，有点高兴，却又害怕。

高兴的是他可能真的有了亲姐姐，害怕的是，他姐姐难道真的成了一个植物人。

今天他已经把许青禾的毛发送去做检测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出来。

这是头一次叶怀宇这么近距离的打量着许青禾。

并非是他多疑，而是世界上能跟他母亲长得如此相像的女人实在太难得。

“顾先生，剪好了。”他收好剪刀，看许青禾的模样也精神了不少。

顾庭衍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是很满意的。

他冲叶怀宇微微颔首，然后又抱着许青禾上楼。

叶怀宇皱眉，忍不住叫了他一句：“顾先生，今天不吃晚饭吗？”

顾庭衍还是没有理会，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

虽然他和顾庭衍不熟，但他隐隐觉得今天的顾庭衍有些不对劲。

寂静的房间里。

顾庭衍给许青禾换了一身洁白的婚纱，亲手给她画过妆才让她的脸上有了一点气色。

他把许青禾放在床上，铺好婚纱，然后给自己换了一身礼服西装。

“青禾，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们把婚结了吧！”他说着，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院子里的花浇过了，晚上的月亮也很好，连风都清爽得恰到好处。

没有人理会他，他就抱着许青禾到阳台上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他将许青禾揽在怀里，眼睛出神的看着天上的月亮，明明皎洁可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明天我们再去看一次大海吧，我们就长眠在那里好不好？”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是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显然是已经决定好了。

……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叶怀宇刚起来，他就看见顾庭衍带着许青禾出门。

“顾先生，这么早您要去哪里？”他看见顾庭衍一脸疲惫，显然是一夜未眠。

可顾庭衍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

说完，他把许青禾带进了车里，一路往海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