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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世子，竟然会跑这么远的地方来救和自己不相干的平民百姓？

凌恒却说：“我是知道你在这里，才来的。”

穆雅姿头还眩晕不止，听到凌恒这样说，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又沉又重，却无比清晰。

月色下，凌恒望着她的眼睛，一脸后怕。

“我赶来的时候你已经被下药，所以我无比庆幸，我亲自来了。”

穆雅姿还未说话，房门倏地被敲响。

她警惕地看过去，却听见一阵暗号似的敲门声。

她看向凌恒，见他朝门口扔了个什么东西，下一瞬房门被推开。

穆雅姿下意识将被子捂紧，背向门口。

对方汇报：“人已经抓到了。”

“先带走。”

“别带走。”穆雅姿阻止，“如果要审他，就在庄子里，我也要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门口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不得已，穆雅姿只能看向凌恒。

片刻后，凌恒道：“先关去柴房。”

穆雅姿换好衣服后出门，跟凌恒去到柴房。

她忍不住问：“你明知定安公主作恶，为何不告发她？”

“若光凭我只言片语就能定下她的罪，她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岂不都白费？”

穆雅姿还是不能理解，前世她成为定安公主之后，一次都没有见过凌恒。

没有任何人敲打定安公主，没有任何人知道定安公主作恶。

如果不是神女像裂开，她甚至都无法亲自在圣上面前，认下定安公主的罪责。

神女像！

穆雅姿突然想起那尊扳倒定安公主的神女像，她猛地拉住凌恒：“我之前听说原本要铸的神女像搁置了，你有办法让人混进去吗？”

凌恒：“工人倒是可以，但这改变不了什么，神女像铸成与否，都改变不了定安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庄子后面的空地里，埋了四具尸骨，如果你能让人混进铸神女像的工人里，可以把那四具尸骨带去。”

“你的意思是，把尸骨溶入神女像中？”凌恒看向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的。

“对。”穆雅姿点头，“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让那些尸骨重现于世。”

进柴房之前，凌恒忍不住问她：“若定安没有抢走你夫婿，你还会如此恨她吗？”

如果定安没有横刀夺爱，她如今也过上了琴瑟和鸣的日子吧？

定安在她心中，定然也还是菩萨转世的模样。

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深恶痛绝。

穆雅姿咬牙：“你怎么会觉得儿女情长胜过人命？裴逸林便是没做这个驸马，难道定安公主就没有草菅人命吗？”

倘若定安公主没有抢走她的夫婿，她的下场就是死。

而无论定安公主是不是抢走了裴逸林，她手上沾了许多条人命也是事实。

有没有裴逸林，定安公主都该杀人偿命。

凌恒这才突然觉得哪里古怪，穆雅姿对定安的恨，似乎多了许多他不知道的。

“我记得，我是今日才告诉你定安杀人的事，为何你看起来如此恨她。”

穆雅姿知道自己曾死于定安公主刀下的事实，只会成为她自己一个人的噩梦。

再也无法同人言说。

但定安公主的恶，远不如此。

“我家庄子埋着的四具尸骨还不够吗？凌恒，我只是平民百姓，我做不到把别人的性命当做蝼蚁看待。”

“若旁人是蝼蚁，我也是蝼蚁。”

穆雅姿定定看着他：“我们这样的人在你们眼中，是不是还不如一只蝼蚁？”

第38章

“雅姿……”凌恒叫她的名字，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穆雅姿收回目光，面色平静。

“到了，进去吧。”

穆雅姿转身推开柴房的门，看见地上有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两边站着两个同样身着黑衣的人。

“到外面等我。”

站着的两人很快出去，柴房门关上，穆雅姿正要走近那人，被凌恒拦下。

穆雅姿只好站在他身后，看他把黑衣人嘴里的麻布扯出来。

“谁派你来的？”

那人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太老土了，世子殿下。”

“你能查到我，你怎么知道她查不到你？”那人眼神充满挑衅，“你说，最后你和公主，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你……”凌恒刚开口，瞥见身旁的穆雅姿倏地拿出一把匕首，上前抵至他脖间。

尖锐的刀刃割伤他的脖颈，很快开始渗血。

察觉到她发抖的手臂，黑衣人突然笑起来，十分猖狂，他看向穆雅姿，黏腻的视线让穆雅姿作呕。

“你杀过人吗？看到一点血就让你吓成这样，若是看到那些人怎么死的，你怕是要吓成失心疯了吧？哈哈哈哈……”

穆雅姿转而抓起匕首，用力刺入他的肩膀。

鲜血很快浸湿他的衣服，穆雅姿双手摁着匕首，让它一点点没入。

这样的伤不致死，但会一直流血，一直疼。

黑衣人没了刚才的轻松模样，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

“你也是这样凌虐那些人的，对吧？”

穆雅姿不知道那些尸骨死前经历过什么，但即便有什么，也一定比现在更痛苦。

凌恒想拉起穆雅姿，但看她一脸愤恨，还是没能伸出阻止她的手。

黑衣人还在嘴硬：“你杀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呢？除了被公主视作仇敌，被杀死以外，你得不到任何。”

“定安公主会为你出头？别做梦了！她只会感谢我，替她除掉了一条狗，一颗弃子！”

“你胡说！公主是真心爱我的！”

“真心爱你？”穆雅姿嘲讽他：“公主如今有驸马，府上更是好吃好喝养着面首，你干着这般脏活，还想要公主真心爱你？她巴不得你趁早死了！”

定安公主若是喜欢一个人，好歹也是要养在府中。

这般脏活累活，自有随时可弃的棋子去做。

定安公主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人？

凌恒在一旁看得发愣。

这些事他从未和穆雅姿说过，她为何会知道？

鲜血越来越多，润湿了穆雅姿的手。

黑衣人仍在说：“你骗我，待我回到公主身边复命，你和穆家，还有世子，你们都得死！”

“很遗憾，你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凌恒从穆雅姿手中拿走匕首，“不过我会将你铸进神女像中，让你日日陪伴定安。”

下一刻，他手起刀落，瞬间划破了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应声倒地，发不出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凌恒一只手挡在穆雅姿眼前，宽大的手心覆在她眼睫之上。

穆雅姿没看到这一幕，但温热的鲜血还是飞溅到她脸上。

她忍不住发抖，扶着凌恒的手臂才站起身。

黑衣人已然断气。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惊吓过度。

却又在凌恒看过来的时刻，强撑镇定：“我没事，我去洗把脸。”

第39章

穆雅姿在水前待了许久，直到所有的血腥都被彻底洗净。

她才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天边第一道曙光划破云层，落在她的眼睛上。

她的头发还湿着粘在脸上，有人进来把黑衣人的尸身抬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毫无声息，很快院子里只剩下穆雅姿和凌恒。

凌恒走向她，递给她一块手帕：“今日我便送你们回城中。”

“不必。”穆雅姿拒绝。

他们原本是要明日再归家，提前离开反倒让人生疑。

凌恒蹙眉：“昨夜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你留在这里不安全。”

“我们走了，庄子里的姨母也还在，定安公主如果要杀他们，更是易如反掌。”

“我派几个人在这里住下，保护他们。”

庄子现在就是需要有人保护，否则手无寸铁的妇孺，毫无招架之力。

穆雅姿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天光已经大亮，但庄子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个人醒来。

昨夜那人来得悄无声息，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下药了都不知道。

她不敢想，若是凌恒昨夜没来，现在庄子里又会是怎样的一片光景。

他们大概都会在睡梦中被人杀死，连同庄子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反正只是在乡下的一处庄子，死几个人无伤大雅，定安公主只要有心，他们就都能死得冠冕堂皇。

“谢谢你。”

穆雅姿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凌恒说什么，昨夜多亏了他。

无论他到底因何而来，他都救下了整个庄子。

凌恒望着她，倏然叹气：“罢了，你若不想今日走，我便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