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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不断地从她额头滑落，她不敢想，只要再迟一点，江廷就会杀了萧王氏。

江廷放下了刀，担心地打量着她：“沁窈，你没事吧？”

然而在看到随后而来的萧皓年时，他面色一冷：“萧皓年，想不到你也来了。”

“萧皓年！”

见萧皓年来了，萧王氏喜极而泣。

然而她却忽略了柳沁窈才是制止江廷杀她的人。

萧皓年绷着脸，看了眼江廷手上的刀：“玉州那桩灭门案凶手，还有在夷安偷袭我的人，便是你吧。”

闻言，柳沁窈怔住了。

灭门案？江廷难道杀了人？

“不可能！”她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萧皓年的话，仓惶地解释着，“三叔绝对不可能杀人，爹还曾说过他太过慈悲心肠，怎么可能杀人。”

柳沁窈抓住江廷的双臂，心急如焚：“三叔，你快说啊，那什么灭门案，还有伤了萧皓年的人不是你。”

江廷就像是她纯良之心的最后底线，其实他一直觉得做山贼委屈的并不是她，而是江廷。

然江廷眉眼一拧，握住柳沁窈的手，声音和软下来：“对不起沁窈，三叔……”

柳沁窈瞳孔紧缩：“三叔……”

“他本就是杀人不见血的贼寇，又怎么不会做出什么伤人性命的事。”

萧王氏似是有了靠山，冷嘲热讽起来。

江廷眼神骤冷：“沁窈，你可知她是谁？”

柳沁窈落寞地松开手：“我知道，她是我亲娘。”

“萧皓年。”江廷望向萧皓年，语气冷厉，“你杀了我近百弟兄，萧王氏为了你不肯认沁窈，那你欠的血债就由她来还吧。”

萧皓年眉头一皱，见柳沁窈暗淡的眸子中更多了分悲痛。

“等等。”萧皓年沉声开口，“人是我杀的，我不需要别人为我承担后果，你既然知道她是阿容的亲娘，就让她们把恩怨说清楚。”

他看着似乎很不情愿的萧王氏，眼底掠过丝烦厌。

但此刻也只能先这样拖延时间了。

江廷想了想，望着柳沁窈那双眼，忍不住心软了。

他解开萧王氏的穴道：“为了沁窈，先放过你。”

穴道一被解开，萧王氏便摊在地上，只觉身上的每一处都无比僵硬疼痛。

柳沁窈犹豫了一会儿，走过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可萧王氏却冷着脸憋着一股劲儿将她推开。

柳沁窈踉跄了一下，被萧皓年接住：“没事吧？”

“……没。”柳沁窈摇摇头，却难掩严重的悲戚。

明明是母女，明明当年也曾亲近过，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第四十一章 断情

后山。

萧皓年将藏在石头缝隙中的木箱抬了出来。

一大箱的纸鹤让萧王氏和柳沁窈都神色一沉，心思却各不相同。

直到萧皓年和江廷走远，柳沁窈才深吸了口气，颤声问：“你早就知道我是你女儿了对不对？”

那日萧王氏捏着她的下颚问她的名字时，那震惊中带着厌恶的眼神此刻更像一根烧红的针刺进了她的心底。

萧王氏目光落在那满满一箱的纸鹤上，心更如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她狠下心，硬着嗓音道：“对，我知道。”

柳沁窈心一颤，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稳：“为什么？”

“我说了，你是耻辱，是我这一生的污点。”萧王氏一字字道。

耻辱，污点。

这四个字如同刀刃在柳沁窈本就满是伤痕的心上又划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所以连我死都不可以在京城吗？”柳沁窈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

她在羽鸣山吞金自杀，又被萧皓年给救了。

按照萧皓年所说，他将她拜托给济世堂的大夫照顾后去了玉州查案。

可是她却出现在了夷安，因头受伤而失去记忆。

在京城，除了萧王氏，还有谁会这么希望她离开这里。

萧王氏愣了愣：“死？什么意思？”

她眼中一片迷茫，显然不知道柳沁窈为何会这么说。

柳沁窈也不愿再去说以前的事，既然萧王氏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她又何必再去强求。

她抑着心尖上的颤痛，拿出火折子。

“我知道你不想认我。”柳沁窈眼眶渐红，“那就从今日起，我与你非亲非故。”

说完，她紧了紧手，咬牙将手中的火折子扔进箱中。

萧王氏心一窒，差点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垂在身侧。

点点火苗渐渐变大，最后包围了整个木箱。

柳沁窈看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眼前烧掉的不只是纸鹤，而是她和萧王氏最后的母女情，也更是这十二年来她对娘所有的期盼。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此时另一边，萧皓年和江廷正站在曾是大堂的废墟中。

江廷看着已经不同往日的山寨，眼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

“你知道为什么沁窈不愿意走吗？”他问道。

萧皓年抿了抿唇：“是因为她娘吗？”

“没错。”江廷眼眸微垂，语气中透着几分后悔，“她说如果她走了，等她娘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他看向萧皓年，嘲讽一笑：“可想不到她等来的却是你。”

一个将她推入地狱的人。

萧皓年沉默，他不想再解释什么，他杀了他们是不争的事实。

他只希望柳沁窈能明白他对她的心意，也愿意死在她的刀下。

这是他欠她的。

“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沁窈吗？”

江廷狭眸微眯，似乎只要听到萧皓年的说一个字就要砍了他。

萧皓年眉眼一展：“我喜欢她，很喜欢。”

闻言，江廷神情一怔，好像没有料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更没想到会看见他这般柔情的一面。

良久，江廷才怅然笑了笑：“那又如何，你终究对不起她。”

话音刚落，寨门口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几十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人冲了出来。

“头儿！你怎么在这儿？你没事吧！”

第四十二章 追杀

陆炎震惊地看着萧皓年。

从在夷安失散后，他一直在找他，然而等何大人却先召他们回京捉拿江廷。

不想居然在这儿遇见了。

江廷面不改色地睨了他们几眼，没有一丝惧意。

萧皓年心底反倒多了抹慌。

柳沁窈还在这儿。

他紧绷着脸走过：“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陆炎才反应过来，忙将萧皓年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江廷：“头儿，他就是玉门灭门案的凶手江廷，何大人命我们把他抓回去。”

江廷冷笑：“想不到萧捕头还留着一手。”

萧皓年也没准备解释，只道：“陆炎，你们先退下。”

他必须要为柳沁窈争取离开的时间，如果她被抓回去，就不是斩首那么简单了。

陆炎一脸不解：“头儿，他可是……”

他忽然停住，看着萧皓年的神情似是明白了什么，话锋一转：“头儿，一会儿官兵就要把这里包围了。”

闻言，萧皓年心一紧，下意识地看向江廷。

而江廷却未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不用他管，让他去后山找柳沁窈。

萧皓年踌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对陆炎道：“你们先别动手，我去去就回。”

陆炎点点头，看着他去后山后才将注意力放在江廷身上。

见他不过三十多岁，面相和善，甚至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实在看不出来是能做出灭门案的人。

萧皓年正欲往后山去，却撞见柳沁窈红着眼走来。

他立刻拉住她：“往后山下去，朝廷已经派人来了。”

闻言，柳沁窈眼神一怔：“三叔，让三叔快走！”

“来不及了。”萧皓年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往后山的道路走去，“他一个人能逃脱。”

江廷武功不差，来去自如，若柳沁窈在反而让他使不开手脚。

柳沁窈也明白自己去只能拖后腿，便跟着萧皓年走。

已经将纸鹤烧尽的木箱只剩下还在燃烧的框架，萧王氏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那还在烧着的火团，丝毫没有在乎身边走过的萧皓年和柳沁窈。

柳沁窈脚步忽的滞了滞，攥紧了衣角，终是没有回头去看。

然而走了没多久，萧皓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柳沁窈问了句，他皱着眉头抬起手：“嘘。”

因为他的严肃，柳沁窈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是官兵的脚步声。

萧皓年想也没想就拉着柳沁窈钻进了一旁的树林中，以杂草和树木遮挡两人的身影向山下跑去。

许是因为太过匆忙，柳沁窈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萧皓年心一紧，忙俯身去扶，却忽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进怀中。

柳沁窈眼眸微震，心跳似乎都在此刻快了不少。

然而脚步声带着如浪潮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传来。

带着武器的官兵顺着他们下山时走的路前进着，尘土飞扬，阵阵杀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甲胄碰撞的脚步声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