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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没有割开她的喉咙，苏清瑶的声音里却满是胜者的快慰。

　　“看到了吗？沈步微，就算我杀了你，阿湛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刚刚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沈步微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理苏清瑶，只是呆呆地看着顾元湛已经走远的背影。

　　脖颈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液涌出，也带走了她身体里的全部温度。

　　好冷。

　　心脏为什么比身体还冷？

　　大概是苏清瑶这疯癫的举动，终于逼得她不得不承认。

　　顾元湛，真的不爱她了。

　　沈步微回到国公府后，便去寻了顾元湛。

　　院子里，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着一袭月白长袍，在院中挥笔作画。

　　如此闲适平淡的模样，刺得她眼睛生疼。

　　沈步微缓缓走了上去。

　　顾元湛闻声抬眸，却只在她包扎好的脖颈上落下淡淡一眼，又移开目光。

　　“小题大做。”

　　四个字，就将她险些死在苏清瑶匕首下这事轻飘飘带过。

　　沈步微的眼睛酸涩。

　　她突然想起，刚嫁给顾元湛的时候，国公夫人严令她每日晨昏定省、甚至一餐一饭都要她亲手烹饪。

　　她日日疲劳，精神恍惚时竟不小心割伤了手。

　　只是一个小伤口，顾元湛却心疼得难以复加，甚至要不顾孝道与国公夫人理论。

　　她阻止了他后，他紧握着她的手，双眼通红。

　　世人信奉君子远庖厨，可自那之后，他夺过她手中的厨具，替她下厨做饭。

　　而如今……她险些死在苏清瑶的刀下，他也只有一脸淡然。

　　沈步微深吸了一口气，脖颈的伤口立即疼起来。

　　“你觉得，只是小题大做吗？”

　　她轻声问：“可如果，我真的死了……”

　　顾元湛打断她：“那柄匕首刺向你，我感觉不到丝毫心痛或担忧。”

　　沈步微霎时僵住。

　　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顾元湛已经停下笔，淡漠的看着她。

　　“你说我曾经很爱你，只是生病了，我也怀疑过是否真如你所说。”

　　“但现在，我确信你在说谎。”

　　顾元湛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平静至极的残忍。

　　“因为那刻即便你真的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毫无感觉。”

　　原来言语的力量真的足以杀死一个人。

　　眼前的顾元湛忽然模糊起来。

　　沈步微想说什么，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颗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

　　这一滴泪仿佛有千斤重，几乎要撕裂她。

　　她听见自己问：“阿湛，你想和我和离吗？”

第7章

　　此话一出，顾元湛似乎有些惊讶。

　　但随即嘴角却勾起讥讽的弧度：“和离？沈步微，我从不吃欲擒故纵这一套，你若要与我和离，我求之不得。”

　　言辞凿凿。

　　沈步微突然就想起顾元湛向她表明心意那日。

　　少年满目郑重，牵起她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步微，牵起你的手那我便不会再松开，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偏偏，还未等到死亡将他们彻底分开，许下承诺的人，就已经忘了他的诺言。

　　沈步微闭上眼睛，她不敢多想了。

　　多想一寸，那些幸福的回忆就在她脑海里多凌迟她一分。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只想要多保留一点幸福的滋味。

　　哪怕最后会忘记，她也不愿意在变成傻子的前一秒钟，回忆起来的只有阿湛对她的伤害。

　　沈步微已然下定决心，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

　　“并非欲擒故纵，我已经考虑清楚，你明日便将和离书送来吧。”

　　顾元湛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看到沈步微如此坚定的模样，他的心脏竟猛然一抽。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漠然，只落下冰冷又无情的四个字：“求之不得。”

　　第二日，顾元湛带着和离书来见沈步微。

　　书案前，他将和离书拿出来，淡声道：“签上名字，从此你我陌路。”

　　可沈步微看着和离书，却白了脸：“阿湛，这是为何？”

　　顾元湛眼神一沉，语气危险至极：“昨日是你亲口提出要与我和离，如今是想反悔？”

　　沈步微有一瞬茫然，随后她笃定道：“我从未提出要与你和离。”

　　这一刻，顾元湛出离愤怒了。

　　他的凤眼满是凉意：“好、好得很！沈步微，敢耍我，我会让你知道代价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

　　沈步微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发慌。

　　可她翻阅记事的簿子，是真的对此事一字也无！

　　然后，几日后，沈步微的继母便找上了门来。

　　“沈步微！你究竟做了什么！”

　　继母声音尖锐，引得侯府众人议论纷纷。

　　沈步微面色微僵，将她迎进自己院子：“你来做什么？”

　　继母像个疯子般怒吼。

　　“你究竟做了什么得罪了世子？昨日你弟弟醉酒与人冲突竟被官差抓走了！还说要让他去蹲诏狱！”

　　沈步微的表情微愣。

　　但很快，她便淡声道：“他喝了酒闹事，自然要接受惩罚，与我又有何干？”

　　继母大吼：“若不是你得罪了世子爷，世子爷怎会说从未有你你弟弟这个小舅子？！若是邱儿蹲了诏狱，那还如何科考做官？！”

　　沈步微听着只觉可笑。

　　一个酒囊饭袋，还妄想做官。

　　见沈步微毫无动容，继母的面容扭曲，冷声道。

　　“沈步微，你可别忘了，你那个老不死的祖母，如今可还在我手中讨日子！你若不能将你弟弟救出来，你便且看着吧！”

　　继母面色阴毒，撂下话后转身就走。

　　沈步微的表情一瞬难看至极。

　　送她出嫁那日，祖母曾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在这个家里受苦了，今日出了这扇门，便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回来了。”

　　可她怎么能不回去？

　　那是除了阿湛之外唯一疼爱她、护着她的人。

　　想到这里，沈步微深吸口气，当即朝着顾元湛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她不断思考着该如何开口，不知不觉便到了门外。

　　正准备敲门时，一道娇俏含媚的女声忽然从门内传来。

　　“世子，奴伺候得你可好……”

第8章

　　沈步微推门的手一顿。

　　里面的人是谁？

　　她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门内，顾元湛懒懒的靠在榻上。

　　而他的身旁，一个柔弱无骨的女子，正媚眼如丝地趴伏在他的胸前，姿态无比亲密。

　　沈步微的双眼蓦然一痛，僵在原地。

　　“看够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直到顾元湛的声音响起时，她才恍然回过神。

　　再看过去，顾元湛已经紧紧搂住了那女子的腰身，淡声讥嘲：“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般偷窥的癖好。”

　　沈步微垂在身侧的手掌攥得死紧。

　　眼前的画面几乎击溃她。

　　她想立即转头离开，可偏偏继母的话犹在耳边，脚下如有千斤。

　　她只能推开门缓缓走进去，深深低下头，语气乞求。

　　“阿湛，我弟弟出事了，求你放过他好吗？”

　　顾元湛却只是嗤笑一声：“你弟弟自作自受，与我何干？”

　　沈步微着急的抬头想要再求。1

　　却眼看着顾元湛的手指摩挲着怀中女子的脸颊，淡淡道。

　　“三日后，我要纳铃儿为妾，按照规矩，她应当跪地敬你一杯妾室茶。”

　　沈步微攥紧了手。

　　她用力到将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才能勉强克制住心尖的钝痛，哑声道：“好，我同意。”

　　话音落下，却听顾元湛轻嘲一笑。

　　他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沈步微，我的意思是，这杯茶，你敬她！”

　　沈步微的呼吸一窒，看向顾元湛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四目相对，顾元湛笑得恶意满满：“你若不愿意，那便签字和离。只要你选一个，本世子就帮你。”

　　屋内一片死寂。

　　沈步微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声。

　　这一瞬，她忽然有些迷茫。

　　眼前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阿湛吗？

　　他们明明有着一样的脸，一样的过往经历。

　　可她爱的阿湛，怎么会舍得这样折辱她呢？

　　望着这张曾与她共度数百个日日夜夜的脸，沈步微想起了洞房花烛夜那日。

　　顾元湛挑开她的盖头，在她耳边说：“步微，我用我这条命发誓，此生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可如今，言犹在耳，故人却忘。

　　不知过了多久，沈步微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无比艰涩：“……好。”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顾元湛皱起了眉。

　　他定定望着她，然后将榻上的茶杯一推，嗤笑道：“那便开始吧。”

　　两道戏谑的目光中，沈步微上前拿起了茶盏，缓缓跪下。